屋內一片狼藉,散落的玻璃碎片和不知名的液體,將原本就顯得陰暗陳舊的木屋襯托得更加陰森恐怖,空氣中漂浮著不知名的刺鼻氣味,入目所見,沒有一處可以隨意下腳的地方。
角落處蹲著一道人影,全身裹在黑袍中,此刻正以微小的頻率,瑟瑟發抖。
伊維希:“……”
她輕聲道:“修亞先生好像被嚇到了。”
瓦爾克橫她一眼,似乎覺得她在拆台,他清了清嗓子,音量正常、語氣悠然地說:“修亞先生,我朋友受了嚴重的傷,隻有您能救了。如果您肯出手,我一定重謝。”
“……滾。”
角落裡瑟瑟發抖的人影,聲音嘶啞地拒絕,“不救。”
伊維希發誓她看到了瓦爾克的太陽穴一瞬間歡快跳動了數下。
怕事情被弄得更糟,伊維希搶著開口:“修亞先生,嚇到您了是我們不對,但我朋友每天咳血,實在是拖不下去了……您消消氣,我先替您打掃屋子?”
修亞嘶啞的嗓音揚高了點,更顯聲線破敗喑啞:“滾出去!”
瓦爾克身形一動,伊維希早有防備地伸手死死攔住他,一麵柔和了聲音,好聲好氣地說:“修亞先生,至少讓我先幫您把屋子收拾了?碎片太多,不小心傷到您就不好了。”
“?!”
瓦爾克震驚無比地看著伊維希,目光中滿滿地透露出一個中心思想:你為什麼這麼狗腿??
伊維希對他使了使眼色,尊貴如瓦爾克,完全接不到她的信號。伊維希隻好壓低聲音勸道:“你先去外麵休息,這裡我來收拾。”
瓦爾克滿臉不讚同:“喂,你這……”
伊維希搖頭製止他試圖做點彆的什麼的心思,快速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求人嘛,就是做舔狗。
做的好就成功了。
伊維希麻利地把整間屋子打掃收拾了,跑進跑出,還找那些黑影要來了蘆薈水,清新屋內的空氣。伊維希準備打開窗戶透透氣的時候,保持著原來姿勢縮在角落裡的修亞開口了:“彆開窗。”
“好的。”
伊維希應得元氣滿滿,臉上還掛著笑容,耐心十足地問,“您肚子餓嗎?想吃些什麼?”
修亞:“……出去。”
“我給您端來食物,馬上就出去,行嗎?”
伊維希鍥而不舍地打著商量,心中反複默念“舔狗守則”。
修亞遲疑了一下,伊維希抓緊這空隙,迅速跑出去找那些黑影,詢問廚房的所在。
黑影們看她的眼神已經從驚訝和問號,逐漸變得習以為常:來求修亞先生的人,很少會注意到他們,但伊維希不僅三番兩次詢問他們一些東西的所在,甚至還找他們問修亞先生更喜歡哪種東西的香味。
開門的那位還提醒她:“有專門給修亞先生做飯的人,一般的口味,修亞先生吃不慣。”
“謝謝!”
伊維希背過身來揮揮手,神情明媚,半點沒有不耐與苦悶。
她將飯菜端給修亞,推出門外,瓦爾克已經不在了。
等時間差不多了,她敲了敲門:“修亞先生,您吃完了嗎?我進去幫您收拾一下吧?”
裡麵沒有砸東西的聲音。
修亞也沒有出聲拒絕。
伊維希進去幫忙收拾餐具,修亞正站在桌前,背脊深深地佝僂著,雙手撐在桌麵上,身形消瘦單薄,比重傷的修亞看上去還顯得更搖搖欲墜。
“我不想救。”
修亞突然開了口,聲音很低,不仔細聽很難分辨,“好麻煩……人。”
伊維希體會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覺得人很麻煩?
她謹慎地沒有開口。
修亞彎下腰,上半身幾乎靠在桌麵上,實際上是本人做出的一個擁抱動作——他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大概是力道太重,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什麼傷?”
“內傷,受傷原因不明。”伊維希儘量簡潔地說,“一直咳嗽,會吐血,長時間昏迷,最近才醒。”
“……我不想救。”
修亞將腦袋靠在桌麵上,整個人宛如一朵即將凋謝的花,了無生氣,連說話的氣音都有氣無力,“好煩,你為什麼不滾……我不想出去……”
用這樣半死不活的調子,修亞無意識地開始了碎碎念。
伊維希敏捷地說:“如果您允許,我會將病人帶進來,不會勞煩您出去的。”
“……你好煩。”
修亞用額頭在桌麵上磕了兩下,表情糾結又痛苦,“不許說話了,你太煩了。”
伊維希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