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又看了眼,夜色中的那抹白一閃而過,早已入了馬車。
馬車一前一後行至泥濘山穀中,不知有意無意,獻王的馬車並不急於行走,於阮蘅的馬車相距七尺有餘不急不緩。
馬車中的人哪裡能顧忌那麼多,她倚靠在一旁縮著身。
“姑娘怎麼了?”銀春探了探阮蘅的手,“呀,怎麼這麼冷。”
她暗暗焦急,“這馬車裡都未備上衣物,這濕衣裳也不好換下,這該如何是好!姑娘,奴婢去尋王爺吧。”
誰知阮蘅卻是一把攥著她的手,“彆去叨擾他。”
“可是……”銀春又氣又急,見阮蘅闔目休憩,便也作罷,拿著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雨水。
可外頭雨不停,風一直不住地刮進來,阮蘅身子根本不起暖意,銀春哪裡還顧得了其他,掀開帷裳朝著前頭的馬車道:“王爺,我家姑娘身子太冷了,不知可有禦寒之物?”
阮蘅被銀春的聲音驚醒,斥責道:“銀春,你做什麼!”
“姑娘,奴婢也是沒了法子。”
馬車愈漸停了下來,又聽得前頭傳來一道清列之聲,“過來。”
直至許久之後,阮蘅總能憶起今日,許是今夜李玠的這三聲“過來”牽引著她向前,即便日後萬難險阻,她亦要走到他身邊。
而此時的阮蘅卻是一個寒顫,縮在自家馬車裡不敢動彈。
馬車未動,李玠也不再回應。
阮蘅無奈,隻好挪著沉重的步子往身前的馬車走去,若是李玠心情不錯,那便還是願意說話的,如今他一
言不發,阮蘅瘮得慌,他怕是有些惱了,哪裡還敢再耽擱。
青雲替她掀了帷裳,“阮姑娘上馬車。”
“這……這不得體。”
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裡好坐進外男的馬車中,更何況這荒郊野嶺,孤男寡女的,更不成體統。
阮蘅這聲並未換來車中人的抬眼,他好整以暇翻著冊子,幽幽道了一聲,“若想讓本王運屍體回去,那你便坐自己馬車。”
夜風夾雜著雨貼在她後背,激起她一陣寒顫,她嚇得趕忙爬上了馬車,“我坐,我坐。”
在國子監時那若有若無的溫柔倒叫她忘了,這才是真的李玠,嘴裡不饒人。
可不得不說,李玠的馬車與她的相比當著是天壤之彆,一踏入廂中,便覺著一股暖意撲麵而來。
馬車內飾麵低奢,雲錦軟榻嵌秀花竹翎毛,梨木作廂清香四溢,倒讓阮蘅覺著自家也成了落魄戶來。
阮蘅弓著身子站在一旁,不敢落座,生怕身上的泥雨汙了李玠的榻子。
李玠不語,隻是將一身玄色錦袍拋給她。
阮蘅堪堪接過,小心翼翼擺在榻子上,確認汙穢不會沾染上榻子,這才坐了下來。
李玠沒了耐心,“是讓你披上。”
“哦哦。”阮蘅趕忙抽出衣袍搭在肩頭,“可是榻子……”
“會換。”
阮蘅這才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分明是有許多話要對他說的,可真就坐在一旁了,倒叫阮蘅不知從何說起。
“今日監考難嗎?”
這才說完,阮蘅恨不得捂上自己嘴,也不知自己在說什麼,李玠是考官,他管監考難不難作甚,“不是,我隻是想說不知哪幾家的公子能奪得前三甲。”
如阮蘅所料,李玠翻著書頁恍若未聞,竟讓阮蘅覺得李玠方才願意開口與她說話是菩薩顯靈了。
“獻王殿下,今日是我與謝三姑娘一道來的,她有事走開了,便托我替謝大公子送膳,那糕點都是餘夫人親自做的,我隻是順手送個膳而已,你不要誤會。”
麵前之人隻覺得她聒噪,合起書閉眼而憩,“與我何乾。”
阮蘅一噎,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她隻是不想讓他誤會罷了,可他根本不在意,那這些便成了不相乾的事。
國子監到京城約摸一個
時辰,下了大雨路更不好走,再則行的慢,生生得再拖上半個時辰。
阮蘅想極快走完這段路,可又舍不得,思來想去前世與今生之事,糅雜著一日的疲憊讓她漸漸昏睡了過去。
李玠緩緩睜開眼來,覷了眼身側異常安然的女子,睡了便好,醒時太過聒噪。
正當他收回目光之時,身側女子突然驚叫起來,右手揮舞,似要抓住什麼,“阿玠,阿玠!”
青雲聽到了動靜,“王爺,怎麼了?”
“沒什麼。”
阮蘅撕心裂肺哭喊著,根本不得從夢魘中掙脫出來,“阿玠……彆走……”
李玠眉間緊蹙,看著已哭成淚人的阮蘅微微失神,“我可曾見過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