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芳宮起勢,始於百年前。
西戎王子遠來大舜求親,太宗愛女江陽公主不願遠嫁,便宣稱在朝芳宮出家。
這位江陽公主深得聖寵,肆意驕橫,出家原本隻是權宜之計,後來覺出其中的妙處,索性成了真。
其後百餘年,常有後宮嬪妃和皇家公主在此修道,一直不衰。
如今也有一位,便是驪陽大長公主。
這位大長公主,是先帝僅有的姐妹。
先帝在位時,極愛重她,就連朝事都會相詢。
直到三年前,遭遇駙馬與皇兄接連逝世的打擊,她束發出了家。
這幾年,大長公主雖然在朝芳宮清修,不理世事,可旁人提起來,仍然心存敬畏。
……
池家的馬車在朝芳宮牌樓前停下。
兩名女冠候在石階前。
打頭的二十二三,麵相老實,眼皮規規矩矩地垂著。
後頭那個隻有十七八的樣子,悄悄打量著她們,帶著好奇與淡淡的嫉妒。
待她們下了車,二人齊聲施禮:“見過師姐。”
池韞還了禮:“有勞兩位師妹出來接我。”
思索了一下,腦子裡空空如也,隻得又問:“敢問師妹道號?”
池大小姐送淩雲真人骨灰回來時,見過她們的。隻是當時一心回家,留下的記憶很模糊。
小的那個聞言麵露不悅,還沒說什麼,大的那個已經躬身回了。
“師姐,我叫青玉,這是涵玉。師父在觀裡的時候,是我們服侍的。”
“哦……”
池韞想起來了。
這是淩雲真人雲遊之前,身邊帶的兩個道童。
她們並未入室,故而稱呼池韞這個正式弟子為師姐。
寒暄過後,師姐妹二人陪著池韞拾級而上。
“住持聽說師姐要回來,親自發話,將師父的舊居修整了一番。現下已經收拾好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我們倆也一並調過來,與師姐作伴。師姐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觀裡還是我們熟悉一些。”
“對了,師姐有什麼避忌的嗎?比如吃食,用器之類的。”
青玉一一問來,十分老練,想是做過知客的活。
池韞回道:“多謝兩位師妹,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餘事都有我這幾個丫鬟,不用麻煩。對了,淩陽師叔在何處?我且先去拜見。”
於是青玉又領著她往後頭去。
淩陽真人並沒有見她,隻有個年輕女冠出來回話。
“師父正與大長公主論道,無暇相見。她老人家讓我轉告,請師妹安心在觀裡住著,不必拘束。”
是不是真的論道不好說,反正不想見的意思已經明白了。
池韞便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擾師叔了。這是一點心意,還請師姐代為收下。”
丫鬟們將準備好的禮物送上前。
滿滿當當,叫了幾個女冠幫忙,才捧住了。
這個叫華玉的女冠笑道:“師妹客氣,那就卻之不恭了。”
又說了幾句話,池韞告辭離去。
來幫忙的女冠說:“師姐,這位池師姐倒是挺有禮數的,比上次好了不少啊!想是有長輩指點,明白多了。這些東西放哪裡?送進去給師父嗎?”
華玉嘴邊噙著一抹笑,用拂塵勾起一塊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