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廷觀火燒火燎趕到酒吧,這個時間工作人員才剛開始布置桌椅,他戴著口罩直入後場,跟領班低聲吩咐一句,便被領到‘the one’包房去。
包房外路過一個昏暗的拐角,一個男人扮嗲的哭聲傳來,哭道:“什麼情況啊?用錢羞辱人不說,羞辱完了連錢也不給,就圖一痛快?什麼他媽東西!”
旁邊人不住地小聲安慰。齊廷觀本來對路邊的小貓小狗沒興趣,但一走一過,餘光就瞟見了。
——正在哭訴的是一個一米九的壯漢。
男人沉默了一瞬,皺眉心道:什麼烏煙瘴氣的鬼地方。
他推開包間門,就見白昱邈小可憐坐在沙發裡,手捧一杯橙汁,一見他進來,“蹭”地一下就站起來。
白昱邈站起來也不動,就那麼直巴巴地看著他,半晌後低下了頭。
啞著嗓子說:“觀哥。”
齊廷觀心軟得一塌糊塗,準備好的質問也沒了,走過去揉了一把小豹子的頭,低聲溫和道:“怎麼跑這來了?”
白昱邈放下橙汁:“有點煩。”
男人沒問他為什麼煩,隻是歎口氣說道:“以後少來這種地方,亂七八糟的,還容易被狗仔蹲。”
白昱邈“哦”了一聲,又問:“那你就不怕被蹲?”
齊廷觀說:“我沒來過。朋友是這常客,這包房他常用。”
白昱邈乖巧地點頭,跟著男人往外走,衣服兜裡卻傳來藥瓶嘩嘩啦啦的聲音。
齊廷觀一下子停住腳步,臉色有些難看,“你在這買什麼了?”
白昱邈一愣:“什麼買什麼?”
男人閉了下眼,腦海裡浮現出小孩受到驚嚇後來到夜店被人塞了一瓶□□的場景。他心裡悶痛,睜開眼正要訓斥,就見白昱邈從左手兜裡掏出一瓶鈣片。
齊廷觀:“…………”
白昱邈倒出一粒塞進嘴裡,用橙汁吞了,熱情地問:“你吃不?”
男人僵硬搖頭。
白昱邈便把鈣片揣回左手兜,又從右兜掏出一瓶多維。
“吃不?”
齊廷觀:“…………你出門帶這麼多藥乾什麼?”
小男孩感慨:“是觀哥給我買的啊。”
男人聞言黑眸一沉,心裡情緒泛濫,麵上卻隻不動聲色地又按了下他的頭。
回去路上,白昱邈日常坐在阿斯頓馬丁裡裝鵪鶉,白天發生的事,倆人默契地誰也沒再提。車廂裡安靜如雞,隻有白昱邈不知有意無意玩弄藥瓶的聲音,嘩啦,嘩啦。
齊廷觀把車停在紅燈前,“你今天的表現很驚豔。”
白昱邈收起鈣片,問道:“導演怎麼說?”
“讚不絕口。”齊廷觀回憶了一下剛才王國旭電話裡激動的口吻,其實如果不是今天發生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他也會很澎湃。
——有天賦的人不少,天賦成白昱邈這樣的,舉世無雙。
男人又忽然問道:“你會覺得委屈嗎?”
白昱邈一愣,“什麼委屈?”
綠燈亮,男人有些憐惜地說道:“以一鏡替補正式出道,太委屈你了。”
他歎口氣,又說:“但我不會讓你走沒作品人先紅的路,這一次出鏡是為了搶效率。《吳鉤霜雪明》國民度極高,這個劇情轉折也很有記憶點,你能迅速被全國人民看見,也省著那些自己沒看過你作品就噴你沒有作品的高貴路人聒噪。”
齊廷觀說了一大堆,白昱邈在旁邊,心想荷爾蒙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沒它的時候,聽著這些規劃滿心都覺得這家夥好傻叉啊。有了它之後,再聽這些規劃,心裡全是感動。
……
接下來的幾天,男人又去準備演唱會了。白昱邈在公司各間會議室裡周旋,開掉Lisa的立威效果極好,各位總監終於擺正位置,各種報告和提案塞滿了他的工作日曆。
他有時間就練唱《颯雪無霜》,part C和part D,兩段靜美出彩的中音,齊廷觀完整給了他,甚至還要親自為他和音。
他倆最近的微信對話都是白昱邈一句一句語音唱過去,男人再唱回來給他糾正不足。
白昱邈坐在辦公室整麵牆的落地窗背後,看著雲層下飄渺的首都燈火,隨手點開一條齊廷觀的語音。
男人磁性低沉的聲音響起:
“圓月沉淪一柄銀鞍照白馬,仗劍回眸颯遝如流星。”
“蓑笠拂塵十步殺一人,縱橫千裡少年輕笑不留行……”
這兩句,剛好是唱銀流霜的。
白昱邈坐在雲頂高層出神,心中感慨:老男人真可愛啊。
“白總。”秘書的聲音忽然從線路裡響起。
白昱邈回過神,“怎麼了?”
“您讓我這個時候叫您一下,原因沒說。”
“哦哦。”白昱邈說道:“沒事了,早點下班吧,謝謝。”
秘書:“好的,您也早點休息。”
白昱邈還有一份報表沒批,他也不著急。刷開微博,又順手打開了嵌在牆上的電視。
《吳鉤霜雪明》剛好演到小高/潮,神秘俠客銀流霜被主角誤傷,終於揭開真容。
屏幕上,白衣少年回眸輕望,瞳仁震顫,紅唇欲說還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