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程晏和林寒哲之間的事情宋愷當然也是有所耳聞,什麼橫刀奪愛雲雲的,他當然不大相信,但是不少人拿他們對比,宋愷也約莫了解程晏的心結,倒是實話實說:“家父本就欣賞林寒哲,他與我們家往來頗多,雲浮兄,那林寒哲十分有才乾,且待人實誠,他做事向來心細如發雷厲風行,又文采飛揚,皇上對他也很是欣賞。”
“哦,不曾想如此。其實當初我和林寒哲在同一間學舍,我知道他確實乃難得一見的天才。”
這是有一說一,程晏本人出身於科舉世家,累代公卿,能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到如今這個地步,不算是特彆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林寒哲出自寒門,不,寒門都算不上,還隻是農門,卻能一鳴驚人,得意處愈發謙卑,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
宋愷見他神情淡淡,但依舊褒揚林寒哲,他忍不住勸道:“雲浮,此子前途遠大,我父都讓我多和他往來,況且他和你長兄交好,聽聞元輔對他也很是看重。你還是……”
“誌同則道合,誌不同就道不合。日後我若僥幸及第,和他乃同儕,若是政見一樣,自然會走到一起。”程晏並不因為林寒哲前途大好就作諂媚狀。
他這樣,反而更讓宋愷敬佩。
不愧是才絕京華的程雲浮。
從不屈就於人,方顯其人之傲氣。
當然,程晏也留意到宋愷並沒有提到程晷,沒有提到的人,那就證明不太重要。
這庶吉士一般在翰林院待三年,散館時,有的繼續留在翰林院,有的則去科道,有仇不報非君子,程晷差點置他於死地,他又怎麼會真的看著他步步高升。
但是兄弟鬩於牆這種事情,就不方便同宋愷而言了,他吃了一杯酒,見宋愷已經是醉醺醺的了,他勾了勾唇,離開此處。
但很快,程晏不必動什麼手,清流就已經有人開始攻訐元輔程清,指他為兒子按通關節,上疏的這些人當然是清流中人,這些人官位不大,但極其敢言事。
這些人對程清大致是不太滿意的,認為他太依附於皇權,程清大怒,他兒子不過隻是甲科進士,怎麼通關節了?卻有人道若非是聖上在殿試上親自挑出林寒哲的考卷,恐怕罷落也是做得出來的,當初大家選的狀元可是程晷啊。
無奈,程清先上疏自辯,然則雖然有永嘉帝為他說話,但同時皇帝也沒有懲罰言官,故而言官們有所依仗,跟聞到血腥味的動物似的,程清隨即而來的攻擊也不少。
如此,本來安安靜靜在翰林院的程晷雖為元輔之子,但是前途堪憂。
程晏不由得去了郭清府上一趟,郭清現在也是忙人,但仍然撥冗來見。
“大宗伯。”
“雲浮毋須多禮。”
“大宗伯,我兄長……”
郭清笑道:“雲浮,你這位兄長也並非是真的受無妄之災,你也清楚。”
他是怕程晏來說情的,故而先把話言明,此事並非空穴來風,現在過了半年發難,也是因為元輔聖眷不如往昔,言官才敢動手,但人家也不是隨便參你。
程晏卻道:“此事我卻不知,那林寒哲也算是實至名歸的狀元。”
有這句話就夠了,郭清又問他近來學業,指點了一二後,他實在是忙,隻意有所指:“這天下欲行改革之道,就不能徒留這些蠅營狗苟之輩。至於你兄長,他是晚輩,若經受的住,誰又能擋得住他,若他自己不成,也怪不得旁人。”
官場有人扶持固然好,但更重要的還是自己的能力。
恰巧,程晷有些承受不住旁人的目光,他本是和韓氏商量,若有嶽父照應,他去科道也成,韓氏卻道:“大爺不若外放也成,且看曾經的元輔王大人,因為得罪皇上,抄家流放可是慘的很。若大爺外放,也可避禍,若事情安穩過去,我再求我爹爹把你調回來就是了,爹爹也是這麼說的。”
韓氏實際上已經回去把妙娘的猜測跟家中爹娘說了,韓次輔很是憤怒,他雖然和程清為連襟,關係一向也很好,但女兒這事情程晷辦的不地道,若是你睡個妾侍,或者乾脆私底下承認自己有問題,都好過一邊對妻子甜言蜜語,實則是故意把壓力嫁禍到妻子身上。
當然,韓次輔也並非無的放矢之人,他借故安排人替程晷把過脈,程晷身子骨確實看起來沒有問題,但是內裡卻是虛乾,像被蟲蛀一般,除非是非常容易生養的人,幾乎是一滴精就能有孕的,否則女兒怕是這輩子都沒有身孕了。
可韓次輔也知道現在還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可若程晷一直這樣,自己女兒成什麼了?
於是便有了今日韓氏這番話。
要知道,程晷對嶽父還是頗信賴的,畢竟父親程清已經是強弩之末,他日後的前程還得靠嶽父提攜,既然如此,他就申請外放了。
程晏聽到都笑的不成,拉著妙娘的手道:“我的妙妙真是好人有好報,大嫂也是一石二鳥,一則躲過皇甫氏生子的刺激和長輩們的責難,二來,大哥以後靠著韓家,還得事事聽韓家的,即便日後如何,家裡都沒人敢怪大嫂。”
“不過,我是沒想到晷哥竟然這麼傻,還真的申請外放了,翰林院何等清貴,是清流中的清流,他倒好,外放了。”
程晏頭一次覺得原來真是好人有好報,若是沒有妙娘那一次發善心去點醒韓氏,又何來今日程晷外放之事。
外放除非十分精乾,還得有人提拔,否則出頭難上加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