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個五日,劉霄就同人說駱卿是徹底好了,豈止是徹底好了,連臉上的紅疹子也沒了,是一絲疤痕也無。
而在房中憋了整整十五日的人可算是個可以出屋子走動一番了。
可府中人到底是有些芥蒂,見著她就繞著走,甚而駱老太太一時半會兒也沒說要搬回祥瑞園來住,不過王晴歌倒是時常遣人來送她東西。
駱卿也落得清淨,送走劉霄後又一心撲在研製藥物上。
隻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府中第一個主動來瞧她的竟是駱如蘭。
她心中熨帖,笑得眉眼彎彎:“四姐姐,你怎地來了啊?”
駱如蘭非但主動來瞧她了,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同她坐在了一處,半帶著訓斥的口吻:“我如何就不能來了?”
說著,她就朝自己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會意,提著個食盒上前,將裡麵的東西一一擺出。
什麼綠豆糕、芙蓉糕、馬蹄糕,個個小巧精致,一碟裝有五六個,這一瞧就是……
“玉濃軒的糕點?”駱卿一一掃過桌上的糕點,抬起頭,是眉眼俱笑。
駱如蘭也笑著點了點頭:“對啊,家中前兩日解的禁,我今兒就屁顛顛出去幫你買回來的,知曉你大病了一場,怕很是想了。”
駱卿心頭是又酸又澀又甜,說白了自己到底是騙了人,這其中也含了待自己好的,讓他們平白擔心了。
但是她也沒法子。
“四姐姐想得真是周到。”
駱如蘭笑得眉眼彎彎,四下瞅了瞅,然後假咳了一聲,故作正經地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我同五妹妹說些私房話。”
一眾丫鬟聽得這話忙應下,而後紛紛離開,唯餘兩人在房中。
駱卿拿起一塊駱如蘭最愛的芙蓉糕塞到了她嘴裡,然後又拿起一塊馬蹄糕自己吃了起來,才問道:“四姐姐神神秘秘的,是想說什麼啊?”
駱如蘭接過糕點吃了兩口,才慌忙吞咽著,湊到駱卿耳邊道:“爹娘說要去慶和老家同大哥哥說親,不與孫家結親了,所以家中姐妹也沒有人要嫁給那孫家克妻的兒子了,你且放心吧。”
駱卿聽得這話,心頭‘咯噔’一聲,莫非自己當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純真如駱如蘭也瞧出了自己的心思?
可駱如蘭接下來的話卻是打消了她心頭疑慮。
“我本還擔心著呢,駱如煙有個狐媚子娘,爹爹鐵定是不會將她嫁過去的,王姨娘又有了身孕,六妹妹還小,也不大可能,家中就隻有你了,我還想著該如何同爹爹娘親說情,幸好啊……”
駱卿鬆口氣的同時對駱如蘭的歉疚更盛,但又禁不住為駱如蘭對自己的關懷而滿足,垂眸淺笑,再抬頭眼眶卻是有些紅了。
“四姐姐,你真好,還為我想著。”她這話是真心實意說的。
駱如蘭一拍胸脯:“那算什麼?你幫過我,何況我們還是姐妹呢,我打心眼兒裡承認的姐妹。”
駱卿失笑,為著駱如蘭的單純,是自小被人嗬護著、疼著,才有的天真。
“對了,有件事……”駱如蘭有些猶豫,撥弄著麵前的糕點,而後又抬頭瞧駱卿一眼,才道,“說出來你可莫要傷心。”
駱卿不明所以:“什麼?”
“就……”駱如蘭似是厭煩了自己這般扭扭捏捏的模樣,將糕點重重放進盤子裡,才抬頭直視著駱卿道,“就萬康萬公子,被皇上賜婚了,是長榮郡主。”
駱卿嘴裡的糕點咽不下去了,一張小臉立時變得煞白。
她突然想起在白鷺書院的荷花池邊,一位長相俊秀的公子,漲紅著臉,鼓足勇氣,終於同心愛的姑娘說出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分外惶恐,一溜煙兒就跑開了。
她又想起,在宣平侯府,一位長相秀麗的姑娘,笑靨如花,對著她頗為驕傲地說著下月她的情郎就要去家中提親之事,那是從未在她臉上顯出的美麗動人。
這一切,好像還曆曆在目,令她終身難忘,可轉眼間卻又物是人非。
駱如蘭在一邊兒瞧見她這副神色,著實被嚇住了,越過麵前的小方桌握著她的手道:“五妹妹,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彆嚇我啊,你不會真的對那萬公子……”
駱卿方知自己失態,回過神來,勉強打起精神同駱如蘭笑了笑,道:“沒有,你想到哪裡去了?”
“那你……”駱如蘭欲言又止。
駱卿搖搖頭,到底是耐不住了,起身道:“四姐姐,我有些事,打算去舒宅走一遭,你也莫要多想了,我確實無事。”
其實她大病初愈,這時候去舒宅很是失禮,但她等不及了,她得去瞧瞧以歌。
想了想,她又對駱如蘭道:“還得勞煩四姐姐同母親說一聲,我出門去舒宅了,說不得之後還得去萬宅,讓母親莫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