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萬家要辦喜事,駱卿沒法子再去萬宅跟著萬夫人學習銀針之術,而她確也不大想去,隻覺整個萬宅頓時變得淒清了不少,雖處處都是一片喜色的紅,但就是莫名有股子沉痛的意味。
她原本打算這幾日就去陪著以歌的,但以歌不想她為難,硬撐著說她很好,叫她不用日日都去陪著她。
她本也及笄了,偶爾出幾趟門是可以的,總也不好時常出門走動,聽得以歌這般說她隻得作罷。
她不想困就於傷心和自責的情緒中,乾脆就自己在屋中鼓搗治療言淮雙眼的藥物,她上回好容易又有了新進展,這幾日隻消將其付諸實踐瞧瞧效用。
到得萬康和長榮郡主大婚那日,駱卿以為舒以歌不會去,就打算去府中陪她,卻聽得她說要去。
“要去的。他沒有負我,隻是緣分淺薄罷了,但總也得做個了斷,不然於他於我於長榮郡主,都是苦痛。”
駱卿才恍然,以歌還是那個以歌,性子單純,卻也愛憎分明,從來都是愛就鼓足勇氣去愛,不愛則乾脆利落地斬斷,一如她當初說無法再將駱如煙當作朋友般,她的情感向來純粹。
她突然想起以歌以前曾羞澀地提及以後兩人成親要的喜服樣式,說一定要在大紅喜服上繡一對金色荷花,那於他們好似定情信物般的東西。
她沒有問及以歌當日之事,更不知她在瞧著萬康穿著大紅喜服,手中拿著根紅綢子,另一頭牽著新娘從她麵前走過時她是如何作想,但一顆心要碎成兩半,總也是不好受的。
而駱卿不知道的是,這會子不好受的不止舒以歌,還有同她相隔不過幾百步的王晴歌母女。
王晴歌看著駱如月額頭上被人砸出的傷口,眼淚就直直落了下來,卻又怕駱如月發現,忙轉身吩咐一邊兒的丫鬟去拿藥膏,可到底是沒忍住,回身將人給緊緊抱進了懷裡。
可駱如月還是瞧見了,她忍不住也哭了:“娘,我會不會留疤啊?會毀容嗎?”
王晴歌緊緊抱著駱如月,咽下喉頭哽咽,斥道:“六姑娘又犯糊塗了,隻有主母才是你的母親。”
駱如月沒想到自己的生母到這時候還在說這個,立時從她懷裡退了出來,可看著她挺著個肚子,哭得傷心不已時又不忍心了,又撲回了她的懷裡,戚戚哀哀地叫了聲:“王姨娘……”
王晴歌心中大慟,喉頭更覺酸脹,張了張嘴,半晌才發出聲來:“你額頭上到底是怎麼弄的?”
駱如月這才抽噎著將事情經過到來。
原是在書院時,她走得好好的,不知哪裡突然飛出了顆小石子,直直就砸到了她額頭上,起初隻是流了些血,過了不久就紅腫了起來,可罪魁禍首卻是沒找到。
王晴歌摸著駱如月的頭發,一下下順著,安撫道:“彆怕,怕是書院裡的公子哥們逗趣,耍彈弓射到你額頭上來的,他們怕夫子怪罪,就自己跑了。”
書院能有幾個公子哥那般皮實?竟耍起彈弓來?那些個公子哥其實都不大愛瞧得上這些個鄉下玩意兒,覺著射箭才是符合身份的。
王晴歌自個兒心裡頭清楚,這是如春園那位給自個兒提的醒兒,但她也隻能拿這話來哄自家孩子了,她不想她過著日日擔驚受怕的日子。
這時候丫鬟拿了藥膏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就要接過,卻見是個紅瓷瓶裝著的,這是上回宋玉靜給送過來的,不若駱卿做的。
“要上回五姑娘給我送來的那瓶藥膏,我放在我衣櫃最上麵那個格子裡的,青花瓷瓶,那個用了不會留疤。”
丫鬟拿來藥後是王晴歌親自給駱如月上的藥,邊上藥邊哭,丫鬟沒法子,就隻能勸她保重身子,肚裡還有小主子呢,不提這茬還好,一提王晴歌是哭得愈發厲害了。
駱如月不明所以,性子也怯懦,更不懂她娘的擔憂驚懼,隻以為是心疼她,她便細聲細氣地勸著,可算是勸住了王晴歌。
駱卿一直不知這其中事,還是一日她為王晴歌診脈,而駱如月也恰好休假在家時她才發覺的,那時候駱如月額上的傷已經不明顯了,隻有很淡的印子,說不得過幾日也就徹底消下去了。
王晴歌待駱卿好,駱如月性子也軟,又尚算依賴駱卿這個姐姐,駱卿自是要問的,可不及駱如月回答,王晴歌倒是搶先答了,同跟駱如月說的話是一樣的,隻說是公子哥貪玩罷。
駱卿皺了皺眉頭:“按理說白鷺書院該不會有這種事才是,我明兒去書院同夫子說說。”
王晴歌慌忙拉住駱卿:“夫子已經訓過書院的人了,也尋了人來同主君交代了,不用多說了,想必夫子也已記在心上了,沒人敢再犯了。”
駱卿想想也是,雖說她同以歌的關係不錯,劉大哥又待她妹妹般好,兩位夫子也都是很好說話的人,但也禁不住她這般去質問,說不得弄巧成拙,何況夫子已經派人來府中致歉了,她再去說委實不好。
“那你當心著些。”
駱如月沒在意這些,也不覺著這是有人故意欺負自己的,隻擔心額頭上會留疤。
“五姐姐,我額頭上會不會留疤啊?”
“不會的,用的我給的藥膏吧?再過幾日應該就會瞧不見了。”
得了這話,駱如月可算是放心了,暗自鬆了口氣。
問了駱如月的事駱卿就開始為王晴歌把脈了,隻是這一把脈她就緊緊擰起了眉:“王姨娘,您的脈象怎地就變成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