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馬車動起來,駱卿才抽抽搭搭地同言淮訴說起了憋在心頭許久的難受和委屈。
“哥哥,王姨娘……走了……她是這個家最疼我的人,讓我在駱府……唯一感到有歸屬感的人了……像……我總覺著她更像……更像我娘……溫柔又良善,對我又有耐心……”
這是言淮永遠也無法替駱卿彌補的缺憾。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溫聲安慰道:“卿卿,哭吧,沒事的,哭出來就好了。哭完了,我們能為死者做的,不過是有仇的報仇,有怨的報怨,有恩的報恩。”
他輕蹭了蹭駱卿的發頂:“然後記住他們,隻要他們在我們心裡一日,他們就從未真正意義上的離去,真正可怕的,是遺忘啊。”
駱卿得了這番話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好像要將這壓抑了數日的難過,或說來了京城後壓抑了一年多的委屈,統統付諸在這一場哭聲中。
言淮聽得心疼,特特是在她哭得快要背過氣去時,將人直接拉來斜坐在了自己腿上,一下下地給她拍著背,摸索著用帕子給她擦著眼淚。
好半晌,駱卿可算是止住了哭聲,言淮也微微放下心來。
偏生駱卿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直往言淮懷裡鑽,好像就此要將自己藏起來般。
為了緩和氣氛,言淮故意道:“女人都是水做的,真是誠不欺我。”
駱卿扯了扯言淮胸前的衣衫,小小聲不滿地嘟囔道:“哥哥……”
其實她有些累了,困倦得很,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後就不大想動彈,但她還有事要問,就撐著眼皮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
“王舅舅什麼時候能到啊?”
“我已經讓人快馬加鞭地帶著他往京城趕了,該還要些日子。”
言淮繞起駱卿的一縷烏發,在指尖纏繞打圈。
駱卿委實撐不住了,身上也漸漸地卸了力氣,就要往下滑,全靠言淮將她給緊緊抱住穩住了她的身子。
她渾然不覺,還開口道:“哥哥,對不住,我今兒來見你沒穿紅衣,我想為……王姨娘守孝,待得此間事了,雖說我沒這資格……”
言淮心頭大慟:“不會的,王姨娘定然也當你是她半個女兒的,她在天上看著你如此牽掛她心內定然也是高興的。”
駱卿的腦子是愈發迷糊,全然拋卻了平日裡的矜持,似嬌似嗔地問道:“哥哥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啊?不想……不想呆在駱府了,不想要……這個父親了……”
言淮心頭一緊:“哥哥不該讓你回京的,是哥哥的錯。哥哥行事向來果斷乾脆、霸道張揚,到了你身上,倒是扭捏起來了,都是哥哥的不是。”
駱卿微微搖了搖頭,一巴掌呼在了言淮臉上,索性打得不是很重,但在寂靜的夜裡還是顯得異常清晰。
偏生窩在言淮懷裡的罪魁禍首渾然不覺,還嘟嘟囔囔道:“不許你說哥哥的壞話!”
說完這話,她便收了聲兒,已經睡過去了。
言淮呆愣當場,他從小的天之驕子,何時被人扇過耳光?就是先皇在世時也是將他捧在手心的,後來他的母妃去世了,他是在私底下受過不少奚落,卻也沒人敢往他臉上招呼啊。
但聽得懷中人的話,再細細聽得她平緩的吐息聲,他知曉人已經睡著了。
他是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個小壞蛋!”
駱卿睡著了,言淮不忍打擾她,也想同她多待會兒,就任她去了,隻是在長庚隔著簾子輕聲問他時他讓人找處僻靜地兒將馬車停下,待明早天兒要亮不亮,還沒多少人起床時再將人給送回去。
駱卿沒想到自己能在馬車上睡了一宿,起來還是坐在言淮腿上的,她鬨了個大紅臉,慌忙就要下馬車,沒想到被言淮拉住了。
“哥哥……”她心頭像有隻小鹿般,活蹦亂跳、左衝右突的,“還有……還有什麼事嗎?”
言淮笑得意味深長,緩緩俯下身,吻了吻駱卿的眼角。
她這會子不僅臉熱了,是整個身子都跟著急劇升溫,她呐呐喚道:“哥哥……”聲音是軟軟糯糯的。
她鼓足勇氣撫上了言淮的臉頰,細細描過他的眉眼、鼻子、嘴唇,不自覺癡癡地說道:“哥哥真好看。”
言淮輕笑:“原來卿卿一直在垂涎哥哥的美色啊?”
駱卿低頭一笑,然後抬頭認真地對她說:“哥哥,不能耽擱了,卿卿要走了。”
言淮放在駱卿腰間的手沒鬆,但臉上打趣的笑意倒是收斂了幾分,一張俊逸的臉龐又朝駱卿麵前靠了靠,然後以額相抵。
“我聽劉霄說你研製出了可能治好我雙眼的藥,一直拿牲畜試藥也不是法子,還是我這個眼盲的人才知你的藥好不好用,你也才能儘快研製出解法。”
“哥哥……”
駱卿沒想到言淮會主動提及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