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知道皇上等的是什麼,等有人給他個出手的由頭。
“陛下,這鳳梧琴是父皇所賜,顧明柔這是對父皇的大不敬啊。”
皇後向來寬容仁善,卻也不傻,緊接著言淮的話數落起了顧明柔的另一項罪責。
“陛下,顧明柔和朱嫣然,還有顧明柔的一乾同夥,竟構陷同為秀女的駱如卿和舒以歌,行事歹毒,須得處罰,以免寒了一乾秀女之心。”
皇上略一沉吟,點點頭:“確是。顧明柔和朱嫣然都杖斃了吧,其餘的幫凶打個四十板子遣送回府讓其父母好生教導一番吧。”
此事是決計不能傳出去拿大啟律法來處罰的,不然有損皇家威嚴,可她們不過是秀女,也不是後宮的妃子,沒得入冷宮,就隻能這般私下處置了。
朱嫣然和顧明柔聽了這話,大駭,慌不迭磕頭求饒。
“求皇上恕罪,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顧明柔沒想到自己這般身世也沒保住自己,嚇得是淚水漣漣,什麼京城貴女的派頭也沒有了,隻知曉磕頭求饒。
“陛下,娘娘,我是真沒想過要害舒以歌的命啊,我就是……就是想給她個教訓,就讓人紮了幾根繡花針在她枕頭上,我沒想要要她命啊……”
駱卿聽得這話是心頭火起。
“你是沒想過要以歌的命,可你也不把以歌的命當命!要不是以歌側頭去睡,那繡花針直接紮入她腦顱中,你可知曉什麼後果?稍有不慎就是丟了命!”
顧明柔還在狡辯。
“你們做大夫的不也常朝人腦袋上紮針嘛,我……我以為不會……不會有事的,我是沒想過……”
“你都說了是我們大夫,我們是大夫,你是嗎?”
有了言淮在身側駱卿心頭是愈發有底了,免不得就多說了幾句,一時忘了皇上和皇後還在。
可舒以歌沒忘記,她跪在地上悄悄拉了拉駱卿的裙擺,讓她不要再說了,沒得冒犯了天顏。
皇上卻是渾不在意,甚而還有些想笑,暗道,自家小皇叔教出來的,果真不過是看著乖巧,其實厲害得很。
言淮嘴角寵溺的笑意乾脆毫不掩飾地露了出來,他委實沒想到兩個月不見人這人是愈發厲害了。
這嘴啊,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以前是暗諷,如今乾脆改為明嘲了,自家卿卿啊,真是愈發有趣了。
朱嫣然也瞧出來了,有怡親王撐腰,駱卿說的話就管用。
她當下開始求起了駱卿:“如卿,如卿,我們關係那般好,看在我也待你不錯的份兒上,求求你,求求你幫我同陛下求個情吧……”
駱卿麵色更是冷了幾分:“我也覺著我們關係不錯的,不然說我傻呢,真以為我們是朋友,結果呢?我倒想問問你,你為何要害我?”
她轉而又回身同皇上行了一禮:“望陛下和皇後娘娘恕罪,駱卿不小心就多言了,請陛下和皇後娘娘責罰。”
皇上沒說話,先是讓人將朱嫣然和顧明柔拖下去處置了,又轉而看向一邊兒的言淮:“皇叔說該怎麼罰呢?”
“不若罰……”言淮起身,微微躬身同皇上作了個揖,施施然道,“不若罰她嫁給微臣這個瞎子吧。”
大啟曆來選秀都是皇上先進行擇選,留牌的則進宮為妃,選完後若覺著有合適的皇上許會做主將其嫁給皇子或是親王為妻,倒沒有親王先來同皇上討人的理兒。
可言淮從不吝於做個先行者。
駱卿詫然,沒成想哥哥會突然提及此事,她以為還要等的……
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是又驚又喜,跪在地上不知所措,隻覺心頭被人塞得滿滿的,眼淚卻是不知不覺地先落了下來。
舒以歌是思慕過旁人的,自是知曉心悅一人會是何種模樣。
其實她先前也猜測過幾分駱卿對言淮的心意,可言淮是怡親王啊,她從不敢往那裡去想,隻得旁敲側擊地同駱卿提一提,甚而同她說過成景的好,就是怕她一著不慎,像她一般,跌得個滿身傷痕。
如今她才醒過味兒來,怡親王言淮何時待人如此縱容過?在大庭廣眾下屢屢替她解圍,還有許多不經意間的回護。
一切的一切,原不過是兩心相悅。
她如今唯盼著,她得不到的幸福駱卿能得到。
她的心禁不住也緊緊揪起,竟是大膽地抬眼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皇上,眼中滿是渴望和祈求。
皇上一個不經意間就跌入了舒以歌的這雙眼中,他說不出那是什麼眼神,是真心為一人憂、盼著一人好的眼神,好似那個人好了自己的奢望也能達成了。
這個眼神似曾相識,他透過這個眼神讀出的情緒更覺熟悉。
良久,他才憶起,自己也曾有過這種眼神。
那時候他總愛跟著的小皇叔對自己說他要去戰場了,他想要阻止,可見著他周身的意氣風發他又將到嘴的話了咽回去,唯餘擔憂和想他諸事順遂的赤子之心。
是什麼時候自己變了呢?自己同小皇叔的關係如何變了呢?自己不再跟著他,甚而覺著他是敵人。
對了,是小皇叔走後兩年,小皇叔被封為怡親王,那是大啟最為年幼的王,卻也是最得大啟百姓愛戴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