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暑熱,駱卿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其實今兒本還想問問哥哥,宸妃娘娘當初是中的什麼毒,可話到嘴邊,委實不忍,到底是沒問出口。
又是個不眠夜。
素素一早起來給駱卿上妝的時候直搖頭:“姑娘怎地又熬夜了?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隻怕姑娘長此以往身子熬不住。”
駱卿不願回答,便打趣道:“你平素裡話最少,今兒怎地這般多話?”
素素道:“素素是怕被太皇太後責罰,說奴婢沒照顧好姑娘。”
這話著實是無情了些,可駱卿倒覺著這素素是有趣得緊。
說話耿直,可偏生還被太皇太後瞧上了。
她沒再說話,任素素給自己穿好了衣裳。
“今兒這衣裳怎地一股子沉香味兒?”
素素為駱卿理衣裳的手一頓,而後恢複如常,繼續給駱卿理著裙擺。
“這衣裳是底下的一小宮女打理的,大抵是那宮女給姑娘熏的吧。”
駱卿覺著這香味兒倒是不錯,點了點頭,沒在意。
對於香料一道她所知不多,不過聽說今兒要學用香之道,她倒也頗感興趣。
今兒這堂課還是在長樂宮中的園子裡學,駱卿趕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宮女將東西擺置好了,隻是奇怪的是那幾個宮女各個都看了她好幾眼。
這長樂宮中的宮女向來極守規矩,沒得會這般冒犯主子,她心下疑惑,問道:“怎麼了?我今兒可是有什麼不妥?”
幾個宮女麵麵相覷,正猶豫著該如何說,那邊廂就見太皇太後已經朝著亭中行來了,幾個小宮女隻得作罷,紛紛矮下身子行禮問安。
駱卿的疑惑未解,不免惴惴不安,可麵上不顯,還是將禮數給做全了。
可太皇太後甫一走進亭子就緊緊蹙起了眉頭,而後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怒斥道:“怎麼會有沉香的味兒?忘了哀家說過的話了嗎?”
駱卿一驚,無怪乎方才亭中的一眾丫鬟滿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原是為此。
她瞧瞧看了眼垂首站在自己身後的素素一眼,朝前走了一步,跪到了太皇太後麵前。
“請太皇太後恕罪,如卿不知用沉香犯了太皇太後的忌諱。”
素素聽得這話,也立時跪了下來。
“請太皇太後恕罪,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將姑娘的衣裳給剛來長樂宮的一個小宮女打理,今兒又趕得急,便沒來得及給姑娘將衣裳給換了。”
這話說得是真好聽,看似將罪過全攬到自己身上了,實則都推給了彆人。
駱卿可算是知曉為何素素今兒會多此一舉,說是底下的小宮女熏的了,原來是為了摘出自己。
“那小宮女沒學過規矩你還沒學過?”太皇太後斥道。
素素又是一叩首:“是奴婢的錯,請太皇太後責罰。”
駱卿沒想到一向溫婉的太皇太後能為了一個熏香發這般大的怒,可她不願見著那名小宮女因著不知情而無辜受累。
至於素素,她倒是有許多想要問她的。
“太皇太後,不知者無罪,那名小宮女不是故意的。也是如卿今早起晚了,著急忙慌的,素素同如卿也提過的,讓如卿不要穿這身衣裳了,可如卿怕來遲了,也就沒有聽素素的勸告,還請太皇太後息怒。”
對於害自個兒的人,她沒有大度到既往不咎還替她頂罪過,她隻是有些事兒要問她,何況換了個人來不定會是個什麼模樣,還不如這個不說知根知底,也算是逮住了些把柄的人來好說話。
太皇太後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駱卿,深知自個兒過於失態了,掂量半晌,到底是將氣兒都給咽了回去,臉上又重新擠出個慈祥和藹的笑容來。
“快快起來吧如卿,你說得對,不知者不罪,你又不知曉。”
她拿著帕子捂了捂口鼻,由著綠蘿扶著不動聲色地又往後退了一步,才接著將未完的話說下去。
“哀家一聞這沉香味兒就不舒服,喘不上氣兒來,難免氣性大些,你也莫要記在心上。”
駱卿同太皇太後福了福身:“謝太皇太後饒恕如卿的疏忽,太皇太後沒有怪罪如卿如卿已然很是感激,更是不敢記在心頭。”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轉而又對還跪在地上的素素道:“你身為哀家宮中的一等宮女竟不知提前查看好主子的衣裳,也來了哀家的宮中這麼多年了,就罰沒三月例銀吧。”
素素一叩首,同太皇太後行了一個大禮:“謝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抖了抖手中的繡帕,擺擺手道:“罷了,快服侍著姑娘去將衣裳給換了吧,今兒上午就不學規矩了,過了晌午歇了晌再來吧。”
“是。”素素起身,同駱卿一道走了。
到得駱卿住的偏殿,駱卿沒有立時由著素素給自己換衣裳,徑自端坐於榻上,打量著緊隨她進屋後將門闔上了的素素。
素素也是識趣,當即跪在地上同駱卿磕了個頭,可多的話卻是沒說。
“你有什麼想說的?”
駱卿不喜旁人跪自己,可她這回卻是沒讓素素起身,直接就讓人跪著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