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宋元春麵色枯黃,臉上全是溝壑縱橫的皺紋,雙手更好似老樹皮,手心怕也不知起了多少繭子,整個人也是畏畏縮縮的,顯是吃過大苦的,哪裡還有駱卿初見她時的春風得意?
她不免覺著氣怒,這自家父親又心軟將人給接回來了?可冷靜下來又覺著不然。
宋元春已然是此般模樣,要是自家父親見了她這副樣貌還毅然決然不顧人言地將人給接回來了她反倒會有幾分佩服他,那她還能說自家父親待宋元春還真是真心實意的,數十年如一日。
可當真如此?
她覺著未必。
駱卿大方一笑。
“三姐姐說的哪裡的話?這男子可是怡親王爺啊,不是旁的什麼人,陛下早早為我們賜了婚,如今我剛出宮,有幸得王爺相送。”
駱如煙見不得駱卿過得好,見著駱卿的笑就想上前去撕爛她的嘴,可她的教養不許她如此做,何況今時不同往日,她也隻能過過嘴癮了。
“是,五妹妹是聖上賜的親,自是不一樣的,可禮節還是得守的啊,免得旁人說個什麼,我們是成了親了,在婆家日子難過點也就罷了,六妹妹怕就是沒人娶了。”
“三姐姐說笑了,王爺乃是正人君子,哪裡會傳出這些個流言蜚語?何況我們是走了三媒六聘的,三姐姐不會不知曉吧?”
駱卿雖在深宮不知曉多少宮外事,可她想也是,哥哥向來做事未雨綢繆,既然接了她出來這聘禮行頭想必已經是走過一遭的了。
駱卿不知道的是,不單言淮的聘禮走過一遭了,連太皇太後和皇上的賞賜也直接到了駱府,說是給她添妝。
言淮的聘禮不定會全給她,但太皇太後和皇上的賞賜可都是要給她做嫁妝的。
駱如煙一想到這茬兒,再思及自家夫君的年紀,是愈發不得勁兒,不免上頭。
“五妹妹,你以為高枝兒是那般好攀的?就你這身份嫁過去,不定會被人怎麼輕慢呢!到時候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駱卿臉上笑意沒變。
“三姐姐,你莫不是在說你自個兒?”
“你……”
這可是踩到駱如煙的痛腳了,她當下也是不管不顧了起來,幾步走到駱卿麵前,就想伸手打駱卿,被駱卿抓住了手腕,是動彈不得。
她猶覺氣不過,破口大罵道:“你個賤人,跟你母親一樣,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不就是嫁了個瞎子王爺嘛,你以為你……”
‘啪’地一聲,駱如煙側過了頭,也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她一手捂上自己被打的左臉頰,難以置信地看著駱卿:“你竟敢打我?”
宋元春沒了往日氣勢,從方才開始一直沒開口說話,這會子見得自家女兒被欺負,仿似受了刺激般,大叫著像個潑婦般就要上前來打駱卿,被一邊兒的門房給製住了。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護著夫人?”
駱如煙帶著的幾個丫鬟立時回過神來,就要上前來幫忙。
駱卿原本是抓著駱如煙一隻手腕的,這時候趁勢將人給放了,由匆匆趕來製止的家丁護著退後了幾步。
駱如煙哪裡肯罷休?見了諸位家丁儘皆護著駱卿,當下斥道:“怎麼?我就不是你們的主子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三姐姐說得好笑,你自不再是駱府的主子了,何況是你沒理在先,妄論當朝親王,此罪可讓你償命!”
宋元春比不得以往,膽子也小了許多,在一邊兒聽得這話也沒了方才的瘋魔氣勢,反倒顫著嘴皮求道:“五姑娘,五姑娘,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煙兒吧,她好歹是你姐姐啊。”
“娘。”
駱如煙不悅地瞪了眼宋元春,她哪裡曉得自家娘親被接回來後就成了這副模樣?現今是什麼事兒都怕了。
“求她做什麼?”
駱卿嘴畔勾起抹譏誚笑意,這宋元春也有怕的時候?還真是稀奇。
“三姐姐,看在你也是駱府之人的份兒上我就當沒聽過這話,萬望你好自為之!”
她本不欲同人在門口爭執,話罷,她便轉身進府,這宋元春的事她還得問問青杏和紅梅,這人怎地就回來了?她父親當真這般拎不清?
隻是她與駱如煙錯身而過之時就聽得她又道:“好自為之?五妹妹真是好生厲害,當真以為現今有怡親王爺給你撐腰就不得了了?彆忘了,你還不是王妃呢,就妄想越俎代庖了?”
駱卿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對著駱如煙,笑得是愈發溫婉。
“自然是不得了了,三姐姐背後不也有忠義伯替你撐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