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殊忽然抽回那份文件,麵色冷極了:“滾下去。”
容完:“……”合同還沒看完呢,心肝兒你這也太暴躁太陰晴不定了吧!
“我簽。”容完見沈靈殊視線猛然掃過來,忙道:“沈先生,要不是您,我肯定交不起高昂的醫療費,我得知恩圖報,再加上,現在我又缺錢,這麼好的條件我當然要簽。放心吧,我肯定會照顧好您的。”
沈靈殊靜了半晌,又嫌棄地將合同扔過去。
容完這回毫不疑遲,趕緊在最後一頁落下舒添衍的大名——他還怕沈靈殊把他給賣了不成?
他簽完字,心中正高興有機會接近沈靈殊了,可抬起頭來時,卻見沈靈殊麵色不太好,何止是不好,簡直是蒼白如紙。
沈靈殊一隻手抵在胃部,臉色極度蒼白虛弱,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額頭上已經滿是汗水,白襯衣的領口敞著,鎖骨青筋顯出來,看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
“怎麼了?”容完一慌,連尊稱都忘了叫。
沈靈殊迅速縮回手,冷淡地道:“下車,明天會有人來接你。”
容完估計他是胃疼難忍,心裡著急,但竭力不表現出來,隻好道:“那我走了。”
他關上車門,隻見沈靈殊頭靠在後枕上,神情些許疲憊,黑色車子很快飛馳而去。
容完上晚自習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他現在穿進來的時間點是沈靈殊的二十五歲,這會兒沈靈殊已經查出來患胃癌兩年了。剛查出來的時候是早期,還有百分之三十的治好概率,但病情這種東西,一天一個變化,哪裡能知道現在的治好概率是多少?
萬一,治不好了呢?
原本沒親眼見到沈靈殊發病,他還以為病情隻在早期,可傍晚見他疼得那麼厲害,這何止是早期?
想到這裡,容完忍不住問係統:“現在做手術,他能恢複嗎?”
係統道:“有一定概率徹底痊愈,但以他目前的狀況,是不可能同意去做手術的。”
不用係統說,容完也明白。現在沈靈殊雖然坐穩了沈氏,可周圍仍是虎狼環伺,正因為他年輕,才有那麼多人不服氣他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在這樣的處境之下,沈靈殊是不可能抽出一兩年時間去動大手術,安心靜養的——
而如果不能安心靜養,做手術反而會弄巧成拙。
再加上,動手術也有一定概率會死在手術台上,沈靈殊似乎已經放棄手術,隻用藥物抗著。
可這樣的話,他的壽命便隻有七八年了。容完穿到這個世界裡來,救不回他的話,即便最後治愈度完成,容完也心裡難受。
容完道:“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我想救人。”
係統道:“倒是有一個辦法。”
容完:“?”
係統解釋道:“每回穿越進每個世界,時間線都是規則隨機選定的,所以我們直接來到了他的二十五歲。但是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我可以幫你倒退回之前的某個時間點。沈靈殊之所以患上胃癌,是因為被囚禁的那五年飲食遭到極度苛刻,要是你去到那五年,改變了那些,或許他便不會患上胃癌。”
容完立刻明白了係統的意思。這條時間線已經這樣了,能改變的隻是二十五歲之後的情節,二十五歲之前的大的情節點是改變不了的,但是在原文沒有寫到之外的地方,可以一定程度上補救。
“什麼時候送我過去?”容完問:“那舒添衍呢,還是讓他回來?”
係統道:“他回來不了了。”
做這件事情並不需要準備什麼,因為回到沈靈殊十幾歲的時間點,無論待了多久,在這邊都隻是一瞬間。
十一歲的沈靈殊,已經被囚禁整整一年了。在這一年裡,他被關在暗不見天日的郊外彆墅裡,四周方圓幾百米都沒有人影,窗戶全都被封死,房子裡的燈永遠都是點著的,他幾乎沒見過外麵野草生長是什麼樣子。
他一整年沒有開口說過話,因為沒人和他說話。在彆墅裡,所有和外界的聯係都被切斷,他跟行屍走肉般,隻能吃飯,睡覺,除此之外,隻有一些枯燥無味的書可以看。傅家為了避免他出去後報複,致力於讓他變成一個腦袋空空的白癡,留在彆墅裡的沒有一本法律、商業相關的書,有的除了就是畫冊。
這樣日複一日,他的皮膚日漸蒼白,雙腿也逐漸失去了最後治愈的希望。他每天能接觸到的就隻有傅家請來的一個年邁的護工,那護工是個啞巴,也從不多看他一眼。
他到底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剛被關進來的時候,哭吼摔東西、絕食、謾罵,什麼都做過,而得到的隻是更加鎖緊的大門,他便漸漸地由憤怒、恐懼轉向絕望、心死了,他清醒地認識到,傅家要不是不敢讓他死,隻怕早就弄死他了。
他隻能靠自己,忍過去,蟄伏著,有朝一日,出去了,奪回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再一點點弄死傅家。
於是一年過去,他變得異常平靜起來,每天起床吃飯,定時睡覺,也任由護工幫他按摩了,眸子變得陰鬱至極,再不複一年前的天真光彩。而傅家見他這邊沒動靜了,還以為他終於被關瘋了,警惕心都稍稍卸下了些。
就在這時候,照顧沈靈殊的年邁護工生了幾場大病,監視起人來有心而力不足,於是朝傅家推薦了自己也同樣是乾護工出身的小兒子。
這護工監視了沈靈殊整整一年,都沒出過什麼幺蛾子,傅家自然是非常信任他的。現在無論從哪裡找新的護工來,都有可能是沈靈殊父母的舊友試圖安插進來,幫助沈靈殊逃走的,他們全都不放心。於是當即,讓護工兒子過來暫時頂班。
護工兒子年紀不大,隻不過十四五歲,但個子倒挺高,看起來也很成熟機靈,除了沒讀過書不識字之外,還是非常讓傅家滿意的。不識字正好,免得和沈靈殊那小子有什麼交流。
於是等老護工住院了以後,傅家便把老護工兒子送了過去,暫時先照顧一陣子。
被封死的彆墅裡進了新人,沈靈殊也沒什麼表情,坐在床上隻有一小團,死氣沉沉地盯著手上的書頁,甚至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反正不過是換了個人來監視他罷了。
隻是,這新來的護工兒子給他整理了房間,抱他上床之後,居然還留在門口沒走。
他不由得有些不悅地看過去。
立在門口的,是個穿著洗得發白牛仔褲的少年,長相並不算很好,但還算乾淨整潔,不討人厭。此時正看著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靈殊居然從他眸子裡看出幾分親和來,似乎還張了張嘴巴,想要和自己說話——
隨即沈靈殊立刻自嘲,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換來的新護工隻怕還是和老護工一樣,是個不說話的啞巴。即便會說話,也被傅家明令禁止了,不許和自己交談吧。
但是他想錯了,門口的小護工看著他,道:“少爺,我叫蔣笑。”
容完道:“今年十五,是被派過來照顧你的,以後你有什麼需求可以跟我說。”
小小的沈靈殊簡直怔住了。他被關在這裡整整一年,還是頭一回聽見活人的聲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