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幾人連續趕路, 也實在是疲憊,於是當夜便早些歇下了,隻是怕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因此全都是和衣而眠。容完睡在外側, 能夠清晰見到窗戶外的月色, 迷迷糊糊中,也終於睡過去。
然而半夜時分,不知道是否他錯覺, 隻覺得仿佛有陰冷的風往脖子裡灌進來,緊接著, 是細微的咯咯聲,仿佛有人在以極其小心翼翼的音量吹奏, 這具身體修為高強, 即便他神智還沒徹底清醒,可身體卻已經下意識地躍下了床。他睜開眼睛, 隻見窗戶是打開的, 頓時一個激靈,徹底醒了。
戚碧樹這時也醒轉,坐起來:“有人?”
“還真不知道是人是鬼。”容完蹙眉走到窗戶那裡往外一看, 見外麵黑漆漆靜悄悄, 牆上完全沒人攀登過的痕跡,客棧院子由於久沒有客人, 雜草都長出來了, 可地上的雜草卻和剛進客棧的時候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來人並沒有從草上踏過。
戚碧樹警惕地握住了劍,道:“出去看看?”
容完點了點頭,二人剛要推門而出的時候,客棧大堂倏然亮起,隻見兩道黑影閃過,其中一道正與解滄川纏鬥,另一道則從正門處逃走了。這隻是方才他和戚碧樹查看情況的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看來也有人嘗試潛入解滄川他們的那間屋子了。
那道逃竄的黑影離開正門時,戚碧樹隱隱覺得其人身形眼熟,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於是不假思索便追了上去。
他恢複軀殼時的修為容完倒是不擔心,便任由他去,何況,這夜襲的兩人看起來修為並不高,與解滄川纏鬥的那人頃刻之下就已經被擒住。
客棧桌椅一頓橫飛。
“好大的膽子。”解滄川嗤笑一聲,俯下身去將那人臉上的黑色麵罩拉了下來。
地上那人蜷縮成一團,看向他們的神情驚恐,倒不像是來殺人的刺客,反而像是即將被宰殺的牛羊,慌忙將臉扭向地麵,又被解滄川強硬地掰了回去,冷冷道:“你是誰,受什麼人指使?”
這人卻忽然將牙根一咬,口中溢出鮮血來。
解滄川和容完臉色都是一變,不好,這人自儘了。
好不容易捉住了個人,結果捉住的是來探路的死士,解滄川惱怒地將這人的脖子扔了:“浪費時間!”
“算了。”容完沒見到雲皓和孔子蘭,便問:“雲皓呢?”
解滄川道:“這人先潛入孔子蘭的房間,令孔子蘭被刺中了一劍,發出聲響,我和雲皓才匆匆趕到,雲皓此時應該在替孔子蘭包紮。”
聽聞雲皓沒事,容完放下了心,隻是剛剛戚碧樹獨自追出去,難免令他有幾分擔憂,便道:“你先上去守著他二人,我去追剛剛逃走的那一個。”
解滄川嘲笑道:“分明就是惦記你徒弟的安危,說什麼追逃兵,說的這麼好聽……”他話還沒說完,容完已經匆匆踏門而出了。
外麵街道依然冷清異常,容完飛過幾個拐角,沒看到人,幸好早就將金鈴鐺給了戚碧樹,此時他屏氣凝神,便能察覺戚碧樹的方位,倒是追出了很遠的距離,已然超出了他的神識之外。這金鈴鐺還有個作用,他低頭看了一眼,見鈴鐺上沒有沾血,便知道戚碧樹安然無恙。
他正欲去追,可那種細微的咯咯聲卻自身後而來,越來越近。
“誰?”漆黑的巷子裡,容完回頭去看,隻有他一人,月光下長長的影子拖在地上。
那聲音從後而來,容完警惕萬分,袍子裡真氣已經充盈灌滿,可隻覺那聲音靠近他——卻穿透了他,繼續朝前方而去。緊接著,那聲音漸漸越來越小,就在容完滿腹疑慮,打算繼續前行之時,那聲音卻在巷子口頓住了。
此時此刻,雖然巷子口空無一人,可容完平白無故地覺得,仿佛有人在那裡等著自己,示意自己跟過去。此番古怪,任何人遇見都要驚出一番冷汗。
容完沉聲問:“你是誰?”凝魂爐根本沒亮,便說明不是什麼鬼魂。那麼,容完把原文翻遍了,也實在想不出來修仙大路上有何方神聖能將身體融入空氣中,叫人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麵容。
那聲音沒有理會,隻是在原地“篤、篤、篤”了三下。
容完不跟過去,它便反複進行那一道聲音,在深夜裡聽來格外令人頭皮發麻。
容完心道,看來必去不可。先前在客棧有許多人,這聲音卻沒有其他人聽見,隻有自己聽見,還特地將自己引來至此,說明是要帶自己見一樣東西。無論是凶是險,戚碧樹身上有金鈴鐺,能夠照應一二。
於是他跟了上去。
那聲音見他跟了上去,方才滿意,繼續前行,行進很快,甚至令容完不得不馭起了飛行術。那聲音消失,是在一處幽暗山洞前,容完頓時一怔。
這山洞極其隱蔽,一般人想不到進去看,也不會知道裡麵到底有什麼。但由於他看過原文,知道在龍長城處有一個門派,叫做極樂堂,是一個殺手組織,當年雲皓便是從此派被洵毓君帶上山的。這門派有一處逃生地道,由門派地窖深入,可以從地下逃到城外的一處山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