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的城鎮全都蕭瑟得很, 幾乎不現往日熱鬨景象,尤其是散修, 基本上人人自危, 很少出現了, 直到抵達穿雲山腳下, 才漸漸變得人聲鼎沸起來,經璧玄介紹,此次修仙界大部分有點聲望的人, 都已聚集此地。
修士朝此地湧來,商販察覺到了商機, 於是山腳下自然出現了各種打鐵鋪子、符籙鋪子, 簡直將唯一一條上山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半山腰上有守門弟子, 挨個檢查前來者的玉函。正好容完前麵兩位奇裝異束的修士被攔下, 要被趕下山去,那兩位修士不服, 叫罵推搡, 場麵一時十分混亂。
戚碧樹盯著容完前麵那人, 眼看那人朝後跌來, 差點要撞上師父,他眉尖一蹙,手中迅速捏訣, 可還未待他出手, 容完身上深厚真氣已經將那人彈開了去。
“……”
戚碧樹默默收起真氣。
容完瞧見他動作, 抬起唇角:“謝謝。”
戚碧樹悻悻地走到容完前頭, 替他將吵鬨的一群人隔開,可心頭還是悶悶不樂,師父修為太高,以至於幾乎沒什麼能用到他的地方,這可真是令人憂鬱。
雲皓沒注意四師弟與師父小小互動,好奇地問:“你不是說司空祝缺人得很,這兩人為什麼還被趕下山?”
璧玄解釋道:“許多修士並不打算出力,隻是為了來這裡避難,便一窩蜂湧上山,反而給穿雲山上真正出力的修士造成混亂,因此先前司空盟主定下規矩,上山必須要有通行玉函,避免山下什麼濫竽充數的人都進山。”
這二位便是沒有玉函,卻妄圖蒙混過關的人。
璧玄說話之際,容完和戚碧樹朝山腰打量過去,見守山的這些人整齊劃一,修為基本都在金丹以上,一個二個麵容嚴肅,訓練有素。
看來近兩年這個司空祝的確做了不少事情。至少,山腳下那些叫囂著“司空祝是神仙在世”以及幾百兩銀子賣著他畫像的人,不是憑空出現的。
雲皓數年未出百藥穀,沒想到外頭景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當年飛羽山在修仙界可是赫赫有名,可隨著閉關的這幾年,修仙界仿佛已經將飛羽山遺忘了,這一路過來,談論的討論的全都是司空祝與柳傾藏,壓根沒幾個人提起飛羽山洵毓君來。
他忍不住心頭有些不爽,問:“師姑,我師父上山也需要玉函不成?”
“師兄自然不需要。”璧玄從懷中掏出兩枚玉函,麵露歉意,“不過……”
雲皓睜大眼睛:“沒有我們的?”
璧玄點頭道:“我臨行時未曾料到會有四個人,這的確是我的疏忽,師兄,看來我們得先行上山,從掌門那裡再領取兩枚玉函。”
容完問:“上山下山耗時多久?”
璧玄道:“山頂有些遠,沿路有守關的人,來去隻怕得花些功夫。”
看來隻有這樣,不過容完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一路走來,所有的地方都亂得很,也就這穿雲山被司空祝治理得井井有條,何況戚碧樹和雲皓的修為,已經排得上大陸前列,一般修士根本應付不了他倆。
容完便對戚碧樹雲皓道:“既然如此,你們先留在這裡,彆亂跑,我和璧玄先上山。”
雲皓嘀咕道:“這司空祝好大的架子,想見他一麵還難得很。”
容完頓時蹙眉,按住他肩膀:“雲皓,彆亂說話。”
周圍一群對司空祝吹噓的修士,誰知道這話會被哪個有心人聽了去?
師父都這樣教訓了,即便雲皓心頭不快,但也沒再多言了。
倒是戚碧樹看了眼璧玄,又看了眼容完,蹙著眉尖,神情沉得可以拎得出水來。眼瞧容完與璧玄要交玉函上山,他忍不住從容完手中將玉函拿了來,隨手扔給了雲皓。
“師父,你看雲皓師兄都耐不住了,不如讓他先隨璧玄師姑上山,我們在這裡多等上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
雲皓:“……”
“……”璧玄忍不住深深看了戚碧樹一眼,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師兄的這個徒弟對待自己的態度怪怪的。這一路上,隻要自己和師兄多說兩句話,他必定會來打攪。因此除了那晚湖心亭談正事之外,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機會和師兄說話。
原本隻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可此時怎麼想,都覺得這少年在針對她。
故意杜絕一切她能和師兄獨處的時間。
容完聽見這話,倒是點了點頭,雖然他對雲皓的戚碧樹的修為放心,但他對雲皓的性格不放心,就怕雲皓惹出什麼事來,有個成熟穩重的璧玄和他一塊兒上去,自己會省心一些,於是對雲皓道:“可以,雲皓,記得不要莽撞。”
比起待在山腳下繼續聽這群人哄吵,雲皓的心思自然早就飛上了高不見頂的雲霄山尖上,因此被戚碧樹坑了一把,他卻也很快反應過來,拿起玉函,興奮勁兒上頭:“璧玄師姑,走吧。”
璧玄微微蹙了蹙眉,還是同雲皓一道,將玉函交與守衛,上山了。
戚碧樹見雲皓和璧玄二人背影,心情大好,翹了翹嘴唇,把容完拉到一旁的樹底下,掏出水壺,問:“師父,喝點兒水嗎?”
容完瞧他瑩白額頭上滲出汗水,就道:“我不渴,你自己喝吧。”
戚碧樹這才擰開水壺,喝了一口。
這一路上戚碧樹並不開心,容完以為他是因為舍不得離開百藥穀,就沒有多管,由他去了,但這會兒見他眸子又亮起來,似乎是心情好了不少,容完忽然福靈心至,想到了什麼:“你為什麼不喜歡璧玄?一路上都在有意無意地排擠她。”
戚碧樹心思被揣測,差點嗆到,放下水壺,委屈道:“師父,你這話可就有意思了,我不過區區一個小徒弟,她可是你師妹,我怎麼有能耐排擠她?”
容完指了指水壺:“山腳下她找你要水,你不是說水壺裡已經沒水了,要水得去最近的溪流取嗎?”
戚碧樹:“……”
他沒想到師父還注意到了這事兒,頓時耳根一點點難堪地紅起來,視線遊移向地麵,踹了腳土,嘟囔道:“就是討厭她靠你太近。”
這聲音太小,還沒從喉嚨裡溢出來就被他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