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不管怎麼說, 蕭未鳴到底是親王,何勤也算闖了大禍。
蕭未深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己弟弟的安危, 而是如何處置何勤才好。眾所周知,何勤是夏丞相的義子,他若是處置的狠了, 怕惹舅舅不痛快。可若是不處置, 蕭未鳴怎麼說也是個王爺,而且又素來是蕭未辛最疼愛的兄弟,眼下他正打算利用他們幾個為自己賣命,如果弄不好失了人心也不好。
蕭未辛讓蕭未鳴在府裡儘管裝病, 還讓畫椿改了他的脈象,宮裡來的太醫都看不出真實情況, 回去後隻能異口同聲說秦王脈象微薄, 傷勢十分嚴峻, 下手之人十分歹毒。
蕭未辛知道, 以蕭未深懦弱無能的性格, 若自己不出手逼一把,他是不敢跟夏茂安正麵剛的,因此盤算好後下午就換了朝服進宮了。
一進太和殿的門, 蕭未辛就跪了下來。
蕭未深忙讓人扶他起來, 可蕭未辛倔強的不肯起身, 秀致俊美的臉上全是決絕肅然, 低聲說道:“皇兄,請為未鳴做主。”
蕭未深一想起太醫們回來通報,說秦王傷勢嚴重如今仍然昏迷不醒,心頭就湧出些許憤怒。
憤怒當然不是為了蕭未鳴, 而是何勤自知闖了禍,卻隻是在自己麵前敷衍般的道歉了事,大有把此事化小的意思,這不就是仗著有人撐腰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嗎?
可他並沒有什麼好手段,隻能忍著憋屈一口氣。
“朕……朕必定會為十二弟討回公道。”蕭未深並不敢去看蕭未辛,連說這話的時候都有些底氣不足,“朕定會把何勤好好教訓,罰他一年俸祿,降一品官職。”
蕭未辛對這個結果當然不滿意,他抿了抿唇,而後又說:“皇兄,未鳴他現在生死不明,就算他這次沒事,可當初是皇兄說讓他去曆練一番。”
“未鳴曾多次同臣弟說起過,何勤在營中多次當眾為難他,是臣弟讓他忍讓著何校尉,怕給皇兄惹麻煩。”
“可即便未鳴一忍再忍,何中尉還是不肯放過他,絲毫沒有顧忌他是皇兄派遣去的,不僅處處針對他,還故意刁難。”
“如此作為,豈不是完全沒把帝王之威放在眼裡?”
蕭未辛說到這裡,重重的磕了個頭,“皇兄,何勤隻不過是區區一個校尉而已,也敢如此藐視皇威,私底下或許行徑更為惡劣。也許,整個鎮北營都是如此,長此以往該如何呢?”
“他到底仗得誰的勢,皇兄難道不知道嗎?”
蕭未深的神情有些鬆動,大概也是想起了何勤和夏丞相的種種惡行,壓抑著低聲說:“朕何嘗不知,隻是……”
他到底沒有那個膽子真的去跟舅舅作對。
“皇兄,這一步遲早要走出來的。”蕭未辛抬起頭來,目光凜然直視龍椅之上的人,誠懇的說:“這天下被夏氏握在手裡太久了。”
“臣弟願做皇兄手中的刀,請皇兄為我蕭氏奪回曾經的榮光。”
蕭未深沉默良久,連向來不喜朝政的蕭未辛都知道這點,他作為帝王卻反而膽怯至此,原本就是他的東西,被舅舅占久了,難道就真的忘了嗎?
“你先回去吧,朕會好好想想。”
“下午太醫還會再給未鳴瞧瞧,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朕說。”
蕭未辛沒有再說話,磕頭後起身小心地退出了太和殿。
遊舒在殿外等候良久,見他出來忙上前去替他撐開傘遮去烈日,“王爺。”
“走吧。”蕭未辛點了點頭,兩人踏著午後明亮的陽光往回走,誰都沒說話。
秦王府上。
太醫剛剛又來了一波,仍舊是沒什麼好消息。何勤倒是親自登門了,還帶了些補品過來,雖然說的是道歉賠禮的話,可麵上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姿態傲慢眼高於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上門挑釁的。
蕭未辛穩坐於上位喝茶,期間頭都沒有抬過,更是正眼都沒過他一個,擺明了不搭理。
何勤來了一趟討了個沒臉,他向來瞧不起蕭未鳴這個愚蠢的王爺,鎮北營是他的地盤,皇上偏要把他安置過來,擺的什麼心思誰人不懂?他就是故意想刁難刁難,好讓秦王知難而退。可沒想到秦王這個二愣子怎麼也看不懂,硬是憑著一股倔脾氣留下來,那就彆怪他下狠手。
他本就想著給個教訓嚇唬兩下就完了,沒想到手下那群不中用的下手沒個輕重,這就把人打出了重傷,何勤不情不願隻好在夏丞相的安排下上門賠禮。
卻沒料到來了之後陵王竟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那態度分明就是晾著他不管,何勤很快臉上就掛不住了。
何勤不比夏懷章那麼紈絝,在軍中多年養出了一身兵痞的粗野性子,平時行事更為跋扈,夏丞相之所以看重他,更重要的是他這個人很有管理才能,儘管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但他手下的那些兵帶的不錯,也算個人才。
在京中這麼多年,朝中上下誰不給何校尉一個麵子,這個陵王又算個什麼東西,他親自上門賠罪,竟拿他如無物般對待!
何勤臉色逐漸陰沉,終於起身重重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蕭未辛抬眼,遊舒接收到他的暗示,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