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門口和院子裡都有人,見顧蘭時這麼說,苗秋蓮點點頭沒有多問,隻笑道:“既來了,去拿個蛋吃,房裡人不多的話,也進去看看,大胖小子長得圓頭圓腦。”
她話一出,周圍洗菜燒鍋的人紛紛應和,許家人更是合不攏嘴,樂得見牙不見眼。
“知道了娘。”顧蘭時彎了彎眉眼,帶著竹哥兒和狗兒先進灶房拿雞蛋。
這會兒過來吃蛋的人不少,他在灶房門口給出來的人讓了讓路,見田桂芬拿了兩個雞蛋,張嘴便叫道:“嬸子。”
田桂芬一看是他三個,眼神落在狗兒身上時,臉色明顯有點不快,但還是忍著,哼哼唧唧答應了一聲,也沒說彆的,帶著一肚子埋怨走了。
林晉鵬出事那天,是她聽了狗兒亂編的瞎話,著急忙慌去喊了林成和李香菊,誰知道竟是那種事,他們家和林晉鵬家是堂親,姓林的名聲在村裡到底受了些影響,而且知道是她多嘴多舌亂管閒事後,在家挨了幾句罵。
這小兔崽子,平時看不出來,沒想到心眼這麼多。
田桂芬心裡不痛快,但村裡也沒把他們家怎麼樣,隻是攆了林成一家子出去,因此除了前些天見到顧家人她不說話,近來也慢慢搭兩句。
她不懂遮掩,神色都在臉上,狗兒心知肚明是為何,摸摸鼻子笑了下沒言語,推一把有點疑惑的竹哥兒往前走,說:“想什麼呢,阿婆雞蛋都給你撈出來了,還不快接住。”
大鍋旁守著一鍋雞蛋的是許永安老娘杜彩娥,村裡人稱杜阿婆。
“阿婆。”最前麵的顧蘭時笑眯眯叫了人,從杜阿婆手中的葫蘆漏瓢裡拿了三顆雞蛋,因是從熱水裡撈出來的,有點燙手,他連忙用袖子包住。
“蘭哥兒,怎麼就拿這兩個,快快,多吃些。”杜彩娥已是四世同堂,頭發花白不過精神頭十足,平時有點吝嗇,可又有點好麵子,再怎麼肉疼,嘴上還是熱情的。
顧蘭時記著他娘的話,一邊給竹哥兒和狗兒分雞蛋一邊說:“阿婆夠了夠了,我們能吃幾個?我娘說了,讓我去看娃兒呢。”
一聽這話,杜彩娥將葫蘆漏瓢裡的雞蛋又放回鍋裡,笑意更甚:“好好,那你們去,就在你二哥屋裡呢。”
她說的二哥正是許福,灶房門口又來幾人,他三人就出去了,省得太擠。
許家人多不便久待,況且還要回家做飯,該看的看過之後,顧蘭時對院裡正在洗菜的苗秋蓮說一聲就要走,迎麵正碰上葉金蓉抱著孫子,旁邊跟著她小女兒裴春豔。
“葉嬸兒。”顧蘭時喊道,竹哥兒、狗兒也跟著喊了聲。
他們和裴興旺家往來不多,但迎麵撞上了,不好當沒看見。
葉金蓉忙不迭答應,又轉頭對女兒說道:“春豔,怎麼不知道叫人?”
裴春豔不過十歲,比竹哥兒小兩三個月,還是個黃毛丫頭,尚看不出脾性,毛發稀疏偏黃,在頭上紮兩個小鬟,黑黑瘦瘦其貌不揚,但個頭不算矮,眉眼嘴巴和葉金蓉很像,一看就是母女,被她娘說了後才開口:“哥哥。”
院裡有和葉金蓉交好的夫郎喊她,顧蘭時沒有多話,笑著朝裴春豔點頭,看著葉金蓉說:“嬸子你在,我們回家去了。”
“好好。”葉金蓉和他一個年輕雙兒沒多少話說,不過附和幾句便各自走開。
村裡人大多往許家吃雞蛋去了,越往村後人越少,顧蘭時邊走邊理理袖口,心想一個雞蛋下肚反倒勾起饑餓,進家門就得做飯。
這時狗兒開了口:“上回我聽石頭哥說,彆看那個裴厭麵目醜惡瞧著嚇人,小時候長得可俊了,他兄弟姊妹幾個,就屬他好看,為這……”
“怎麼?”顧蘭時好奇轉頭詢問,都是一個村的,除了不熟悉的裴厭,裴家一家老小什麼模樣,他自然知道。
裴厭上頭的大哥裴勝、下麵的三弟裴虎還有四妹裴春豔,眉眼鼻嘴不是隨了葉金蓉就是隨了裴興旺,臉型也相似,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子,相貌不至於說難看,卻算不上好看的那一掛。
莊稼人常年風吹日曬,除了娃娃,能有幾個細皮嫩肉的,村裡大夥兒湊在一塊兒都大差不差,況且都見慣了彼此,哪有嫌棄可談。
三人往家走,此時路上沒人,竹哥兒豎起耳朵聽閒話,眼睛也圓圓的。
見他這副模樣,顧蘭時抿唇笑了下,繼而等著狗兒的話。
顧蘭瑜壓低聲音,說:“為這個,裴厭小時候裴家就疑心,說不像是興旺叔的,當年鬨得挺大,葉嬸兒哭天搶地要上吊,最後還是裴厭太奶說葉嬸兒根本就沒離過家門,哪來的野漢子,興旺叔才回過神,一家子過活,白天夜裡不是在家就是在地裡,他哪能不知道,這事兒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