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河流蜿蜒曲折,儘管往前奔流,但並非所有河段都是直路,若沿河岸走,往地裡去有一段弧形河灣,要多走些路,從村子裡徑直經過到底近些。

掃一眼再次撞見的顧蘭時,裴厭沒有任何停留,走過後聽到顧家院門關上的聲音,他心中沒什麼波瀾。

本該是下地乾活的時辰,村裡死了人,倒顯得熱鬨了點,都聚在錢義和家中。

路過錢家門口的時候,聽見門口坐著的幾個老人說錢老二棺材用的木頭很不錯,壽衣也是好布料,年輕時掙了點錢,都攢給棺材本了,風風光光去下葬。

說話的人或羨慕或眼紅,裴厭聽在耳朵裡隻覺無感。

生生死死,他見了太多死人,連草席都沒有,挖個坑就下葬,若戰事緊急,連夜撤走奔逃,那些屍首就遺落在原地,風吹日曬下發臭腐爛,直至化作一堆無人相認的白骨。

裹進棺材裡又如何,最後也是一把爛骨頭,世人終究是一樣的,連他自己,死後若無人收屍,不過和那些早已死在戰場的人一樣。

他大步往前,不想看見了裴虎子。

裴虎子扛著鐵鍁去山上挖墳,一路和村裡人招呼著,麵上還挺老實恭順。

裴厭腳步慢了一下,盯著裴虎子無聲彎了彎唇角,露出個冷笑。

裴虎子嚇得一激靈,咽了咽吐沫往路邊躲,大氣不敢出,生怕一喘氣得罪了這個活閻王。直到裴厭走過去後,他小心回頭看一眼,趕緊加快了腳步往山上趕,隻想遠離對方。

說起來他是家裡老三,說老二也可以,畢竟裴厭被攆了出去,上頭有老爹和一個大哥,幫忙挖墳這事原本輪不到他。

可惜裴興旺在山裡摔破頭後總喊頭暈乏力,見天兒在炕上躺著不敢多動彈,而裴勝被裴厭砸斷了右腿,花了不少銀錢救治,最後還是落下病根,成了個瘸子,頂多在地裡拔拔草,扛麻袋亦或是彆的重活如今還不能乾,腿腳不穩當,容易跌倒,他自己摔倒還好,若米麵掉在地上實在太心疼,裴家人也就不讓他乾。

本是健全人,腿腳靈活身體有力,自打瘸了腿後,裴勝心裡也有了毛病,不願見人,也疑神疑鬼的。

一旦發現彆人說悄悄話,就覺得是在背地裡嚼他的舌根,要麼同人爭執謾罵起來,要麼就是回家摔東西發脾氣,弄得雞犬不寧,如今更是不情願出現在人多的地方,有

時連地裡拔草都不去,窩在炕上一睡就是一整天。

他媳婦方雲原是最以他為天的,如今卻有些煩了,家裡兩個傷病的人,一旦抓藥,花錢跟流水一樣,一年到頭才能掙幾個錢,全白乾了,連全家這些年的積蓄眼瞅著就要折騰個精光。

她還有兩個兒子以後要娶妻,漢子卻沒法乾活掙錢了,心中本就不痛快,裴勝在家裡發脾氣時連她也罵,罵得狠了她哪裡能忍,況且她早就說過彆去招惹裴厭,占著理呢,撂下手裡的活兩人就爭執起來。

葉金蓉偏向自己兒子,幫著裴勝罵她,方雲越發惱怒,指著婆婆鼻子一連串臟話不帶歇的,他家如此熱鬨,連鄰居都在外麵聽牆根偷笑。

裴興旺和裴勝作為家裡正值壯年的漢子,父子倆一個賽一個傷得重,裴勝還能乾點活,裴興旺幾乎成了個拖累。他癱在炕上聽見外麵的動靜麵色枯槁灰敗,早沒了以前打裴厭的狠勁,有親戚來看他,一見麵色如此,暗地裡都說估計活不長

了。

裴虎子心中也不痛快,如今家裡就他一個能乾活的漢子,重活可不都落在他頭上,一天到晚累得直喘氣,回到家裡又要聽他們罵

仗。

於是他也發脾氣,試圖端起家裡掌事的架子訓斥其他人,卻被大嫂和大哥一起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忘恩負義,翅膀剛硬就翻臉不認人了,他灰溜溜討個沒趣,隻得閉嘴。

至於裴春豔,她年紀尚小,又是個姑娘,在家裡本就沒兩個哥哥受待見,平時跟個悶葫蘆似的,話也不多,每每躲在自己的小屋子裡不敢出聲,等平息後才貓著腰出來幫忙做飯乾活。

沒了壯勞力,又有七八張嘴要吃飯,裴家窮苦是遲早的事。想到這些,裴厭少有的心情好起來。

下午做好飯,顧蘭時焦慮緊張,有點坐立不安,見他爹扛著鐵鍁一頭汗回來了,他倒好茶水說一聲,出門去地裡喊顧蘭瑜和顧蘭竹回來吃飯,

路經錢家時,他在門口停了下,苗秋蓮恰好在院裡,問他做什麼去。

“我找狗兒和竹哥兒回家吃飯,娘你吃了沒?”顧蘭時沒進門,在外頭說道。苗秋蓮擺擺手: "不用管我,你們吃你們的,快去吧。"

顧蘭時正要走,兩個婦人說著話要進錢家門,一看左邊那個是劉小珍,林登子雖

然死了,林家也賠了禮,他心中還是有點芥蒂,和林老三一家不怎麼說話,低下頭自顧自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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