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知道蛋卷最近在偷偷看話本,哭笑不得,撫著她的長發道:“如果可以,我寧願跟你爹平平淡淡地相識,也不希望他的那些遭遇成為我們相遇的前提。”
蛋卷抽泣道:“嗯!爹好慘啊,娘親我以後一定要孝敬爹,不再惹他生氣!”
她從小調皮到大,沒少被她爹斥責。
沈黎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夠了,但娘覺得你做不到。”
蛋卷不滿:“娘親憑什麼這麼說!”
沈黎微微一笑:“因為娘親我也做不到啊。惹你爹生氣再哄好他,不好玩嗎?”
蛋卷陷入深思。
沈黎又道:“但這是娘親的特權,你以後也能找到這樣一個人。”
蛋卷鬆開沈黎好奇道:“真這麼好玩嗎?”
“當然。”沈黎的笑容很奇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當日,段清澤從後抵壓著沈黎,低笑道:“阿黎,我現在生氣了,你要哄好我。”
沈黎低喘道:“就……就知道你又偷聽!”
段清澤道:“你跟蛋卷說的,我有什麼聽不得?來,我等你哄好我……”
蛋卷十八歲時,已擁有了金丹中期的修為,她手腕上戴著沈黎給她扣上的手鐲,儲物袋中是早一年前就交給她熟練使用的三五樣法寶和不少的靈石靈丹。
段清澤和沈黎微笑著目送她離開,蛋卷既興奮又有種初次離家的悵惘,走得一步三回頭,直到段清澤說“不想走就彆走了”她才一溜煙跑得飛快,很快沒了影。
賀滃此時才現身,低聲道:“宗主和夫人放心,弟子必不會讓小公主受一丁點傷害!”
沈黎糾正道:“受傷不要緊,彆讓她有生命危險就行。”
不管受多重的傷,以戮天宗的家底,都能養回來,而且段清澤作為渡劫修士,壽命還老長呢,有的是時間幫著蛋卷慢慢成長。蛋卷有個容錯率很高的家庭,所以可以容得她胡來。
賀滃領命跟上,小心地跟在遠處,沒讓蛋卷發現。
蛋卷,不,現在該稱為沈尋仙了,她從娘親那裡得知她那段曦月的大名如今在修真界知名度有些高,誰叫她是當時唯一的渡劫修士在渡劫期才生出的女兒呢?
所以,她取了假名,用的是她娘親的姓,再加上她爹娘相遇的尋仙鎮,她聽說她爹的名字就是她爹的爹娘相遇的地方,便覺得自己新取的這名字妙得很。
她愛她娘,也愛她爹,雖然她爹有時候會凶她,但她知道他愛她。
沈尋仙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一路走一路看,什麼都想摻和一下。
她的修為對於她這個年紀來說高得過分,她便聽娘親的將修為壓製到築基,因為她在戮天宗接受到的隻有善意,總把旁人往好處想,很是吃了些虧,受了些委屈。
但她畢竟本身修為在那裡,除了情緒上有些受挫,身體上也沒受什麼傷,但這三觀卻是經曆了一些重組。
她明白了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她,不是每個人都不會傷害她,人心隔肚皮,在事情真正發生前,她永遠不會知道她認識的人會不會背叛她。
賀滃悄悄跟了一路,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跟他自己女兒沒什麼兩樣的蛋卷有時候會躲起來偷偷哭泣,心疼得不行,可他也明白現在他要是現身,被她知道了他一直跟著,她要氣他的,隻好一邊心疼一邊繼續跟著她。
沈尋仙在一路的遊曆中不斷修正著自己的三觀,因她從小受寵長大,有這份底子在,便是承受了再多惡意也不會滑向極端。
她逐漸開始掌握交朋友的度,不會上來就坦露自己的家底,她開始漸漸能感覺到旁人接近她是不是彆有所圖,她學會了不把心情直接放在臉上。
但當她用千裡通跟自己爹娘通訊時,她還是那個嬌養長大的小公主,會撒嬌會故作生氣。
她明白了她娘親說的,等她回去後看看她有沒有成長是什麼意思。
她壞心眼地故意在千裡通中隻報喜不報憂,她要讓她爹娘以為她還是從前的那個她,等她回家了就給他們一個驚喜!
這天,沈尋仙在一處茶館休息,她很喜歡聽說書。巧的是,因為離戮天宗足夠遠,這說書的膽子也大,說起了戮天宗宗主和夫人的故事。
說書的字正腔圓,抑揚頓挫,說到緊要處,在座茶客便是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沈尋仙聽得津津有味,雖然這說書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在亂說,但僅當故事聽也行。
她還在說書結束後聽到隔壁桌有修士模樣的人在低聲討論,修為高些的修士正跟初入修真界的小修士說,當初正因為那兩位,這修真界才得以繼續延續下去。
沈尋仙聽得自豪不已,湊過去驕傲地笑道:“他們很偉大是吧,我們是我爹娘!”
說完她便笑著出了門,在那兩個修士反應過來前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戮天宗內,此時段清澤和沈黎正在聽賀滃彙報自己女兒的情況。
賀滃的千裡通連接段清澤,這是給他的特權,畢竟他要照看二人的女兒,若中途有連賀滃都解決不了的情況,這一求援,沈黎和段清澤會立即用陣盤過去,現在沈黎已能用陣盤帶人了。
畢竟他們隻是想讓女兒在遊曆中成長,而不想讓她受到太大的傷害。
等掛斷千裡通後,段清澤失笑:“這小丫頭心眼挺多。”
他們每回跟蛋卷通訊,問起她有沒有受什麼委屈,她都顧左右而言他,且完全沒有難過的表情,那眼角眉梢全是“我要悄悄地成長然後驚豔所有人”的小心機。
他瞥了沈黎一眼:“跟你一樣。”
沈黎氣惱地撲上去咬了他下唇一口:“心眼多怎麼了?心眼多活得好!女兒像我,你吃醋了嗎?”
段清澤抱著沈黎滾落床榻,笑道:“我吃什麼醋?我巴不得蛋卷像你,那我會更愛她一些。”
“瞎說。”沈黎戳戳段清澤的麵頰道,“她若像你你也要愛她。阿澤,我有沒有說過,你值得被愛?”
段清澤深邃的雙眸盯著沈黎,沒有出聲。
沈黎輕輕吻著被她咬過的地方,抬眼看著他低笑道:“蛋卷愛你,而我比她更愛你。”
段清澤的眉眼逐漸變得柔和,他雙眸中蘊著如水的繾綣柔情,翻過身將沈黎壓在身下,胸腔中如火的情緒隻化作低啞的喘息。
“阿黎,讓我來愛你。”
本殿之外,一切如常。
戮天宗弟子們照舊卷得不行,隻是有時候會忍不住歎息一聲。他們的小公主已經離開五百九十三天啦,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戮天宗外,處處是生機勃勃的春景。
這又是一個修真界的平凡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