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這種平淡至極的生活魔尊遲早要厭的,可她這一假裝便假裝了兩個月,他還未離開或展露邪惡可怕的一麵,她幾乎以為她弄錯了,他還是她的阿澤。
但是不對……這兩個月他在床榻上很是凶狠,她好幾次都覺得她要被搞死了,要不是他們的女兒每天都要吃奶,她懷疑他可以逮著她好幾天不下床。
因為他日夜都在身邊,她甚至都沒有時間去哀悼她的阿澤。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段曦月已可以斷斷續續地蹦出一些詞組,段清澤說有事要出一趟遠門,離開十來日。
沈黎嘴上嗔怪問他有什麼事非要走那麼久,實則心裡生出驚喜。
等他離去一天後,她立即帶上女兒,收拾東西迅速離開這個住了十年的地方。
這幾個月沈黎一直在暗中觀察她日夜相處了十年的夫君,他雖極力扮演她的阿澤,但她總能察覺到不同。
他雖做著跟阿澤一樣的事,但背後的情感是不同的,他對他們的女兒並沒有發自內心的喜愛。但他對她的渴求讓她應對艱難,她很懷疑他是覺得不上白不上,但她沒有證據自然也不敢問。
在煎熬了幾個月後,她終於等到了機會,他一走便帶著女兒跑路了。
或許他不會回來了,但她不敢賭,她要趁他玩膩味動殺機前趕緊逃得遠遠的。
段清澤沉浸在溫柔鄉數月後才因無意間聽人提起戮天宗才想起他一手創辦的宗門,十年沒了他的坐鎮,戮天宗已開始混亂。
因此他暫且丟下了還不適合得知他已拿回全部記憶的沈黎,先回了一趟戮天宗,把生了異心的都殺了,便回了他的溫柔鄉,甚至還比他說的提前了幾日。
然而,溫柔鄉卻已被燒成了廢墟,什麼都不剩了。
段清澤看著眼前的一片廢墟,有數息時間腦子是空白的。
但很快他便醒悟過來,修士哪那麼容易被普通的火燒死?且此地沒有被燒毀的屍體,周圍民居也不曾被殃及,是一個在乎他人性命的修士控製了火勢,此人是誰不必多說。
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她走了也好,他就當這幾個月的事從未發生過,沉迷此地的他該回歸正常了。
但這幾個月的事可以忘,這十年呢?
就此一刀兩斷的念頭被拋之腦後,段清澤迅速召集人手,開始秘密尋找沈黎母子。
他知道她怕是他一走就跑了,此刻早已跑遠,沒那麼容易用尋靈蝶找到。但他手下人多,又有的是時間,遲早能翻遍整個蒼滄大陸把她揪出來。
某處縣城的偏僻院落中,晚飯後沈黎正在陪段曦月玩。
如今已經兩周歲的段曦月口齒清楚地數數,中間一點兒磕絆都沒打,沈黎又問她十以內的加減法,她也毫無壓力,說得準確又快速。
沈黎高興極了,她覺得她應該是生了個天才,以後可以啃小啦!
沈黎正想得愉快,忽聽段曦月道:“爹。”
段曦月第一次開口叫的就是爹,而在沈黎帶著女兒逃離後,女兒也時常會提及“爹”這個稱呼,因此沈黎乍一聽到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
下一刻她才感覺到段曦月的眼神不對,她身後也傳來了極大的壓迫感。
她驀地回頭,隻見她成功躲了一年多的男人正定定地盯著她。
沈黎驚得麵色發白,下意識擋在段曦月跟前。
段清澤掃了眼如今已長大了不少的女兒,對方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滴溜溜地盯著他。
“帶她走。”段清澤下了命令。
跟來的賀滃聽令,上前去抱段曦月,沈黎連忙想攔,卻被段清澤控住身形。
他見沈黎麵色蒼白,多說了一句:“她是我的女兒,好好照料她。”
這話是承認了段曦月的身份,也就說明段曦月不會受到傷害。
沈黎這才稍稍安心,好歹女兒不會有事。
至於她自己……總不至於被去母留子吧?她有機會活下來嗎?
賀滃領著段曦月迅速離開,段曦月哭鬨的聲音甚至都沒能傳到沈黎耳中。賀滃一向有眼力見,知道宗主怕是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便尋了間客棧,將段曦月安頓下來。
段清澤攬著沈黎的肩膀強行將她帶入屋內,布下陣法令人無法窺探。
他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先打量著這房間。他知道逃離之後,沈黎一直不停地在換住處,自然是為了躲他,此處她也才住了不到一個月,然而已布置得很是溫馨,充滿了令他懷念的氣息。
看夠了,段清澤才低頭看向一言不發的沈黎,低笑道:“害怕?”
沈黎掙脫不開,被迫極近地看著他,忽然一笑:“我有什麼可怕的?你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親,我怕什麼?”
段清澤道:“那你跑什麼?”
沈黎眼也不眨道:“你不在時有人要殺我們母女,我又打不過,隻好跑了,我知道以你的本事一定能找到我們,看,我沒猜錯吧?”
她本是指望著魔尊一走就不再回來,也就不會知道她們跑了,或者回來發覺人跑了,也懶得再追究。可他就是一直追蹤了一年多,偏要找到她們。因為他們是他曾經屈辱過往的罪證麼?
段清澤本可以順著沈黎的話往下說,那他就能像之前那樣繼續享受暖玉溫香,但他不願意再扮演一部分的自己了。
他知道她能認出他拿回記憶前後的不同,她甚至將拿回記憶前的自己和之後的自己看做完全不同的兩人,所以才會逃離。
段清澤過去的記憶是在一點點緩慢地釋放相對應的情緒,所以最初他回到沈黎母女身邊靠的是身體的眷戀,他留在她們身邊是因為他貪戀跟沈黎的肌膚相親以及跟她們母女輕鬆的相處。
後來她帶著她們的女兒跑了,他在尋找她的過程中,這十年多的記憶逐漸真正成為他的所屬,他也不再排斥那個失去全部記憶因而無比依賴沈黎的自己。
找不到她的四百零六天,他在瘋狂地想念她和他們的女兒。
段清澤抬手撫上沈黎的麵頰,看著她的雙眸道:“阿黎,我擁有你我之間全部的記憶,我對你們母女的情感一分不少,如此你還要當拿回記憶的我與之前的我是兩個不同的人麼?”
沈黎驀地一驚,她知道他多半是看出她的異樣了,隻是她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段清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最妥當。
她不止一次差點死在魔尊手中,哪裡敢相信此刻的話?
段清澤輕歎一聲,忽然在沈黎的驚呼聲中抱起她,將她輕柔地放到床鋪上,下一刻俯身壓住她,盯著她驟然色變的雙眸道:“阿黎,你應當知道從前的我是個什麼性子?我若當你是螻蟻,連同你說句話都不願,又如何肯跟你夜夜同床共枕?”
他慢慢去解沈黎的衣衫,緩聲道:“我當時有多想要你,你感覺不出來麼?”
沈黎想製止他的動作,卻哪是他的對手,很快衣衫落了一地。
再一次見到這美景,段清澤的雙眼深邃了幾分,一寸寸掃過,他驀地低頭吻住她,直吻得她呼吸不暢才強硬道:“阿黎,我同你透個底,今日你被我找到,這輩子便彆想再逃走了。是繼續疑心我、害怕我會殺你,還是接受我的一切,好好愛我,以你的聰慧,想必很清楚該如何選。”
沈黎雙唇鮮紅,深呼吸平複急促的呼吸,半晌才氣惱道:“你這是給我選擇嗎?你這根本就是在威脅我!我哪個都不選!”
段清澤喜歡看她這跟他撒嬌的靈動模樣,低頭急切地親了好一會兒才笑道:“那你要如何?”
沈黎遲疑了會兒道:“……你走?”
段清澤輕輕一笑,抓著沈黎的手去感受他對她的渴望,盯著她的雙眼道:“感覺到我有多想要你了嗎?不要說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沈黎臉都紅了,瞪著他半晌,麵頰上的紅暈竟好似傳染到了眼睛,她紅著眼眶問道:“阿澤,你真的還在?”
十年夫妻,又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沈黎怎麼可能不想她的阿澤?隻是她的阿澤的“消失”沒有凶手,也怨不了任何人,甚至他本人其實還在,她都無法說清楚她失去的夫君究竟算什麼。
在獨自照顧女兒的這一年多時間裡,她感覺到了極致的孤獨。她本就是穿越而來的一縷孤魂,在過去的十年與她的阿澤心意相通,兩個同樣孤獨的靈魂相伴,這是莫大的幸福,可一夜之間這種幸福沒有了,她又成了孤獨的一人。
段清澤摟緊沈黎,先前的強勢壓迫蕩然無存,眉目間隻有溫柔:“騙你做什麼?”
沈黎哽咽道:“為了得到我的人……你不是很喜歡我的身體麼?騙我就可以讓我心甘情願配合你。”
段清澤道:“我用女兒威脅你不也能令你如此屈服麼?”
沈黎推開他,瞪他:“你敢!”
段清澤摟著她轉了個圈,讓她趴在他身上,笑道:“我隻是在告訴你,若我不在乎你的心情,總有很多方法可以達到我的目的。”
可他在乎她的情緒,甚至不想讓她受一點委屈。
沈黎怔怔看著身下的男人,許久才道:“阿澤。”
段清澤親了親沈黎的掌心,很有耐心地說:“是我。”
沈黎驀地撲入他懷中,放聲哭起來。
她以為她的愛人沒了,隻是還有女兒在,她每日隻能擺出笑臉和積極情緒,給女兒一個充滿愛的童年。
她知道阿澤過去的悲慘,她不會讓他的悲劇在他女兒身上重演,她要他們的女兒在愛和歡笑中成長。
段清澤輕聲安撫著沈黎,耐心地等待她平靜,二人靜靜相擁許久後他說:“賀滃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沈黎:“……?”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這個?
段清澤翻了個身再次將沈黎壓在身下,粲然一笑:“阿黎,現在該你照顧我了。”
沈黎:“……”所以他剛才布下的陣法其實主要是為了現在這檔事?
段清澤見沈黎分心,忽然惡劣地拋出一句:“阿黎,還有件事我要坦白。”
沈黎下意識地回道:“什麼?”
段清澤道:“我是你的阿澤,同時也是魔尊。拿回記憶後的那四個月,為了不讓你疑心,我一直在床上克製自己。”
沈黎震驚:“……?”那種程度也叫克製嗎?
段清澤親了親她的眼角,意味深長地好心提醒:“所以不必擔心我們的女兒,這幾日好好感受我。”
沈黎不及抗議,便被帶入他製造的旋渦中。
夜還很長,屬於他們的日子也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