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範伸辰時末才起。
換上了大理寺的官服,並沒急著去秦府,在侯府用了早食後,才不緊不慢地問嚴二,“朱澡到了沒。”
嚴二點頭道,“已到了秦家院子。”
朱澡是朱貴妃的親侄子,這些年同文王一道發了不少土財,得來的東西一時半會兒脫不了手,全藏在了秦府的密道之中。
今日早上,範伸才同其散出了消息,大理寺要清府。
裡頭的東西見不得光,朱澡這會正忙著往外搬。
範伸這才拿起了桌上的官帽,往頭上一蓋,提步走了出去,出了府門冷聲同嚴二道,“不必留活口。”
**
薑姝昨夜沒歇息好,本想到了秦府補個覺,韓淩卻沒讓她如願。
硬拖著她的胳膊,一間一間的開始搜。
荒廢了十來年的府邸,早就成了廢墟,大雪覆蓋後陰暗的屋內更顯陰森。
韓淩一路緊緊地抱住薑姝的胳膊,牙齒分明在打顫了,還是硬著頭皮,對著那空曠的屋子一聲聲地輕喚道,“小蘿卜......”
薑姝被她抱的實在太緊,本想讓她鬆開些。
誰知韓淩見她一動,更害怕,連移了幾步整個人都靠在了她身上,腳底下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麼,‘哢擦’一聲,甚是響耳。
韓淩低下頭。
見是一根白骨碎在了自己腳下後,一瞬魂兒都飛了,連彈帶跳的躲開,抱住薑姝的手卻沒有鬆上半分。
薑姝硬生生地被她拽的腳步踉蹌,一同跌在了身後的木板上。
“你鬆開......”薑姝咬牙,正欲甩開扒的更緊的韓淩,耳旁突地一道悶沉的聲音傳來,跟前的那道牆,竟一點一點地開始往邊上移。
兩人麵麵相窺。
韓淩呆滯了半晌,才喃喃地道,“這裡怎會有密道......”
薑姝也挺意外。
這宅子都多少年,密道還能打開......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韓淩小心翼翼地往那黑乎乎的洞口望去,突地拽了一下薑姝,“藥罐子,你說小蘿卜要是活著,會不會就藏在裡麵?”
薑姝沒應。
韓淩又將她往前拽了一下,“咱進去看看......”
有這麼個密道突然擺在麵前,薑姝也不能說不進,再被韓漓一拽,沒再拒絕。
密道內黑燈瞎火,兩人摸著牆壁走了一段,才見深處,有了隱隱燈火溢了過來。
韓淩緊張地問,“真是小蘿卜嗎?”
薑姝還是沒應她,小心翼翼地往那燈火處靠近。
走到了儘頭,燈火瞬間明亮,沒見到什麼人,隻見到了滿屋子的金銀器皿,足足堆了半座山。
兩人一瞬呆在那。
就算國公府出身,見慣了錢財的韓淩,也不由歎了一聲,“原來小蘿卜家裡這麼有錢......”
話音剛落,耳畔突地一道疾風襲來,韓淩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薑姝一把推開,生生地從那劍峰下躲過了一劫。
等韓淩爬起來,薑姝已同幾位黑衣人糾纏上了。
韓淩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順手撈起了幾樣東西,也不知道是啥,一麵扔一麵緊張地看著那黑衣人手裡的刀劍,“藥罐子......”
“先出去。”
薑姝一聲說完,韓淩提著裙擺便往外跑。
身後的黑衣人緊追而上。
同時,大理寺的蔣大人雙手推開了秦家大門,高聲地道,“搜,可彆讓人跑了。”
漫天飛揚的雪花,突地停了下來,空曠的院子裡外,一片刀劍聲格外震耳。
分不清是從哪裡傳來。
朱澡再也無暇顧及韓淩,抓了兩個手下的人替他開出了一條路。
慌慌張張地跑到後門,還未來得及推開門,“嘭”地一聲,跟前的房門突地從外被踢開。
朱澡一愣,便見範伸一身官服,彎腰從那矮小的門框內,踩著滿地的積雪,緩緩地走了進來,立在了朱澡跟前,揚唇一笑,“朱公子。”
那笑容,仿佛隻扯動了麵上的一層皮。
朱澡背心莫名地生了涼。
神色慌亂了一陣,待想起來,範伸是誰的人之後,又才漸漸地安下了心,湊上前討好道,“大,大人來的正好,秦家真的還有人活著......”
“是嗎。”
朱澡猛地點頭,“下官親眼所見,就,就在裡麵。”
文王沒見過薑姝,朱澡更不用說。
但他認得韓淩,那日在皇宮的馬球場子上見過一回,韓家自來同秦家走的近,此時能出現在秦府,又同韓淩一道,必定就是傳言中的秦家餘孽。
但朱澡沒心去參合。
他的那些東西,一旦被搜出來,先不說皇上,就文王也不會放過他。
全是他這些年背著文王私吞的東西。
“範大人趕緊去追,可莫要讓她跑了,我這就進宮,先去稟報姑母......”朱澡說完,腳步匆匆地越過了範伸,才走了兩步,便聽身後範伸輕聲道,“等會兒。”
朱澡回頭看著他。
範伸神色如常,緩步走到了嚴二跟前,彎下腰,從他手裡從容地抽出了長劍。
朱澡並沒覺得哪裡不對,道他有什麼話要問,“範大人,還有何......”
話未說完,範伸手裡的長劍突地往後一翻,劍尖準確無誤地刺進了他的胸口。
鮮血順著那劍口,滴在積雪上,格外的紅豔。
朱澡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