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範伸似是聽到了什麼稀奇的事兒。
突地彎下腰來,薑姝及時地偏過了頭。
那雙深邃逼人的黑眸便落在她的側臉上,不錯眼地看著她那雙輕輕閃爍的眸子,臉上的神色就差將那“蠢”字,明明白白地說出口了。
胸口卻意外地滋生出了一股溫熱。
很明顯他被她的‘蠢’給取悅到了。
範伸的薄唇輕輕一彎,笑容雖淺,卻不似往日半絲涼薄。
滲透了皮麵,是一道真切的笑。
“眼睛是大,但白長了。”範伸的手掌輕輕地扣了一下她的後腦勺,告誡地道,“以後,不許再聽信那土匪頭子的讒言,少同他來往。”
土匪頭子說的是誰,薑姝自然清楚。
一時疏略了他上一句那話是何意,轉過頭便反駁道,“他是我表哥......”怎麼可能是讒言,又怎麼可能少來往。
“表哥?”範伸唇角一勾,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拿起了適才的那本醫書,“等回長安,頭一個滅的就是他。”
聲音雖平靜,卻帶著一股子清冷。
薑姝一愣,很想脫口甩他一句,“你這人怎還不講道理了。”但一想到他的德行,還真有可能做出什麼事來,態度終究是一軟,認了慫,“那,那就不聽......”
範伸眸子一跳,又不對勁了。
在這同他較勁了半天,一說到他表哥,態度倒是立馬變了。
那書頁最後的幾行字,今夜怕是翻不了篇了。
範伸索性將其合上,撂到了一邊。
再側目,便見她那屁股,都快挪到了蒲團外,直接將自個兒的身子轉了個方向,麵對著她,看她還能往哪兒挪。
這一來一回,薑姝也鬨不清楚,自個兒最初爭的是什麼了。
見他這般明擺著盯著自個兒的蒲團,便也乖乖地將身子往回移了移。
腳踝動不得,行動異常笨拙。
薑姝撐著手肘,小心了又小心,然還是扯到了那傷處,一股子鑽心的疼痛突地襲了上來,薑姝想也沒想,整個人撲了過來,胳膊掛上了他的頸項時,還咬著牙微微打了個顫,“好疼......”
鼻尖幽香索繞,饒是鐵漢,也給化成了熔漿。
範伸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絲,柔聲道,“想摸牌嗎?”
薑姝一愣,意外地抬起了頭。
範伸又道,“紙牌。”她在侯府玩過的那種,“你先坐好,我去叫人......”
薑姝沒攔著他。
看著他起身,走了出去。
外麵落雨,她崴了腳動不得,他倒是有書可以瞧,可那醫書就是給她,她也瞧不懂,適才坐上那麼一陣,就已經無聊到了發慌。
一無聊,腦子裡便容易胡思亂想。
薑姝生怕如此下去,自己又鑽進死胡同,非要同他過不去。
有人陪她來摸牌也好。
他去忙他的。
薑姝以為,他出去後,定是找了春杏和院子裡的丫鬟來陪她,怎麼也沒料到,再折回來,身後便跟著常青法師和韓夫人。
薑姝腦子一“嗡”。
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個兒多半是要上天了。
聖上也難求一麵的常青法師,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韓夫人,被人稱為當朝‘活閻王’的大理寺卿。
今兒要陪自己摸牌。
彆說旁人,連她自個兒都覺得玄幻。
除了她以外,其餘三人都沒有絲毫顧慮,韓夫人將手裡的紙牌往幾上一扔,拿了個蒲團坐在了薑姝對麵,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林常青,同薑姝交代道,“彆管他,離了長安,他就是個大夫,千萬彆手下留情。”
林常青點頭,“夫人說的對。”
薑姝正愣著,身後突地被一隻胳膊頂在了她腰間,捋直了她的脊梁,“好好摸牌。”
幾人這才發覺範伸沒坐在自己位置上,而是直接將蒲團挪到了薑姝的身後。
什麼意思,很明白了。
韓夫人嘴角一抽,覺得自個兒真醜。
林常青看了她一眼,了然地移了移蒲團,卻被韓夫人一把揪住了衣袖,“管好你自己。”
紙牌的規矩,同薑姝在侯府摸過的一樣。
上回還是有祖母替她撐腰,她也能將口袋裡的銀子輸個精光,這回多半也沒怎麼指望。
牌拿在手,薑姝就皺了眉。
果然是沒有牌運。
正要抽出一張,身後突地伸出了一隻手,修長的手指,在她右邊的一張牌上,輕輕一點,低聲道,“這個。”
薑姝聽了話。
如此幾回,兩人的肩頭已經挨在了一起,身後的人每回一出聲,那氣息便吐在了她的耳鬢之間,薑姝起初還有些不習慣,身子不動聲色地偏開。
生怕被人瞧出了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