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頌林冬11
林冬同他說得更明白了一些,“從今往後,你我除了師兄妹的關係之外,再也任何瓜葛,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不會再去糾纏你。”
沈頌沒說話,沉默地看著跟前的這張臉。
那麵兒上的神色依舊是他熟悉的倔強之色,卻同之前有了天囊之彆。
之前是耍著心機想同他親近,如今是恨不得同他決絕。
他就算有再大的理由來提親,也抵不住這一句。
她不喜歡了。
當初是她主動來喜歡的,十幾年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如今她收回自己的喜歡,理所當然,並無不妥,甚至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很樂意看到的結局。
他應該感覺到欣慰才對。
沈頌卻並沒有覺得解脫
反而心底慢慢溢出了一股失落之感,沒有任何預兆,也沒經過他的允許,一點一點地包裹住了他的心口。
半晌,沈頌才動了動喉嚨,將那堵在喉間忘了咽下去的氣息,緩緩地壓了下去。
“好。”
沈頌說完,轉過了身。
沒有了再留下來的理由,也沒有了再留下來的必要。
腳步跨出門檻,原本應該一身是輕的他,卻走得異常艱難,身後的門扇“吱呀”一聲傳來,沒有任何猶豫地合在了他的身後。
沈頌的腳步驟然一頓。
夜色裡的一陣風襲來,空空蕩蕩,似是失去了某個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十分重要的東西一般,一向平靜無波的心,突然出了緊張之感,又伴隨著陌生的慌亂。
待意識到自己的異常,沈頌已在門外立了好一陣。
眼前的夜色,放佛是在一瞬之間,安靜了下來。
隻是不習慣罷了。
沈頌依舊找了同樣的理由,來解釋了自己的異常。
目光往前,望了一眼廊下一排延綿的燈籠,腳步再次邁出,沈頌踩著昏黃的光暈,耳朵裡卻不知為何,響起了來靈山之前,薑姝同他說的那番話,“日子過久了,習慣了有那麼個人在你身邊,慢慢地離不開她了,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愛?隻不過這樣的感情,自個兒一般都難以發現。”
他喜歡林冬?
適才在林冬麵前,他腦子裡便冒出了這個問題。
十幾年了,倘若真喜歡她,他必定早就有了回應,又怎會讓她等這些年。
是以,當那個荒謬的念頭浮出來時,他覺得不可思議。
是以,他猶豫了。
當也不可能。
沈頌剛否認了這個問題,薑姝的另外一句話,又回響在了耳邊,“表哥若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林冬,那便想想,往後餘生,自己能不能接受沒有她的日子,能不能做到心平氣和地看著她成親,生子......若是表哥並不介意,那林冬如今能同意嫁人,表哥也算是解脫了......”
他願意看到嗎。
林冬招親的消息,最遲明兒早上便會傳出去,送到江湖中的各大門派。
以林常青和韓夫人的名氣,再加上林冬出色的樣貌,就算是過了適婚的年齡,想找一門滿意的親事,也並非難事。
餘景蕭的愛,如同她的鏡麵,她承受不了。
那,換做是旁人呢。
一個嶄新的人,開始她嶄新的人生,以她如今的態度,加上他對她的了解,她當是願意的。
雖說他沒有預想中的高興和輕鬆,卻也沒有瘋狂到,想要去阻止她成親生子。
亦如她所說的那般,十一年了,自己都沒有對她生出感情,又怎可能在一夜之間,突然就發現自己喜歡上她了?
她能幸福就好。
他祝福她。
沈頌掐斷了腦子裡那錯綜複雜的念頭,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回到屋內,阿吉還在,見他回來了,忙地將手裡的一截紙卷遞了過去,“三爺,巫山來了信。”
沈頌接過,是巫山的二當家給的。
信上就一句話:林姑娘的生辰。
這樣的相告方式,已經持續了很多年,自十一年前,林冬開始追到巫山之後,除了薑姝之後,林冬便成了巫山眾人認可的第二位壓寨夫人。
十年了,每年林冬的生辰,巫山二當家都會提醒他。
原因是,他曾忘記過。
林冬纏著他的第三個年頭,跟著追來了巫山。
那日林冬第一次來找他時,纏著他想要一盞孔明燈,他沒空,就算有空,他也不會幼稚到去做小孩子玩耍的玩意兒,他不耐煩的拒絕了。
等了夜裡,所有人都準備好了,林冬又過來請了他一回,沒再問他要孔明燈,隻說讓他陪著她去同大夥兒熱鬨熱鬨。
他正在寫朝廷的呈案,再一次拒絕了,且語氣並不友善,“你能給我一日清淨嗎。”
林冬埋下頭,有一陣子沒有說話,片刻後才抬起頭來,笑了一聲,“好,給你清淨,你忙。”
到了第二日,他去廚房準備早食,聽幾個婆子議論起昨兒的宴席,才知道是她的生辰。
許是多少有些內疚,回來後,他便囑咐了二當家的,“以後這種日子,提前知會一聲。”二當家聽進了心裡,每年林冬生日的前兩日,都會給他捎信。
即便如此,他還是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