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難於上青天。
這一條不適用於武林高手。
池藏風輕裝簡行,一路順暢地抵達了蜀中。
毒殺林仙兒的一味藥材奪命蘭,它生長在成都府之西的邛崍山一帶。以此為線索, 尋找涉及秘籍盜竊案的凶徒。
邛崍山脈地處蜀中盆地與藏地高原的分界。
山中沒有主事的武林門派,各路武林人士都能入山逛逛, 各憑本事獲得想要的天材地寶。
“這地圖,頗有幾分寫意之美。”
池藏風看著臨行前黃藥師給的地圖,他憑著記憶勾勒出了曾經遇見奪命蘭的所在地。雖然已經儘可能詳細,但山勢峰巒疊嶂, 極難給出精準的定位。
為什麼黃藥師沒有好事做到底,做一次貼心向導陪同而來?
一來, 他尚需半月才能完成對李酌山的階段性治療;
二來, 他不承認有多管閒事的喜好,畫出一張圖就不錯了, 接下來不會自行摸索嗎?
池藏風也不多求, 是在獨自努力摸索著。
可是詢問過一家家山中獵戶都沒有聽過奪命蘭,更不提有人采摘或販售它。
換言之,凶徒親自去摘花的可能性極, 而對蜀中的情況應該很了解。
除了奪命蘭這條線索,隻剩林仙兒死前留的血字‘朱雨’兩字,那是隻一個名叫朱雨的人?
這個名字可男可女。從將人毀容殺害林仙兒的方式上看, 凶徒會不會是一個相貌平平又曾經手其所害的女人?
邛崍山一帶,也未曾聽說誰叫朱雨。
情況陷入僵局, 隻能加大搜查範圍。
日落月升, 山野荒屋。
走江湖的人難免夜宿山野, 山中或多或少能找到供人落腳的木屋。
有些是獵戶建的, 有些是武林人士造的。漸漸形成默契, 借宿者離去前主動砍些柴留下,或見修補損壞的烹飪食物灶器。
今日舉手之勞方便後來者,長此以往良性循環。
二月大雪仍遮山。
池藏風也沒有嫌麻煩,砍了幾捆柴火回小屋,一些今夜自用,一些留給後人。
生火,簡單燒了一小鍋熱湯就著乾糧,是一頓簡單卻暖胃的晚餐。
飯後,兌了溫水簡單洗漱。靜坐練習內功,屋外是雪紛紛下落,似能平靜地渡過山間一夜。
不知何時卻有雜音突兀響起。
兩個人,腳步一輕一重由遠及近,聽聲音是男性。
中年男人:“餘少主,你說這一帶有全是美女的山穀?我,白玉魔丐,行走江湖三十年,怎麼從未聽說過?”
年輕男人:“騙你做什麼,據說那裡百花常開,是雪山中的一處仙境。隻要找到入口,進入之後,我還要請你多多幫襯。”
中年男人:“嘿嘿!好說好說。我們有福同享。”
幾句話,簡短卻猥.瑣。
尤其是聽聞其中一人自稱白玉魔丐,可不就是八年前丐幫發出追殺令要緝捕的叛徒。
八年前,丐幫白長老在蘇州犯下連環(女乾)殺少女案,有十幾個年輕姑娘被害。
此事一出轟動武林。
丐幫,號稱江湖第一大幫。雖然幫眾多為乞兒,但素來奉行俠義為上。
近百年來,幫內兩大派汙衣與淨衣鬥爭內耗。當查實白長老的罪行後,讓本就紛爭不斷的丐幫雪上加霜。
名聲壞了,牌子做塌了,要再搞好可不容易。
懸賞令,一掛八年。
抓獲白玉魔丐,不論生死,賞金三千兩白銀。
不論是為匡扶正義也好,或是為了獲得高價賞金也好,八年來江湖中人從未停止對白玉魔丐的緝拿。
偏偏此人行蹤飄忽。即便屢屢再度犯下侵.犯殺人血案,但任憑消息靈通如丐幫,也沒有一次及時逮住他。
今天,是巧了。
就聽屋外的腳步聲越發清晰,可說話聲被故意壓低了。
餘少主:“前方的木屋有火光,看來是已經有人住了。”
白玉魔丐:“彆管是哪個人住,可不講先來後到。裡麵的,要是不好對付的,那就和他好好商量。要是普通獵戶,誰還需要他同意。”
不同意?打不過就逃,打得過就把人扔出去。
兩人想法一致。
來到門前,也不敲門,而是直接撬門。
‘哢噠——’
門栓應聲而落,撬鎖的手法極為老練。
“天寒地凍,借宿一夜。”
白玉魔丐也不問屋內人答不答應,直接就推門進入。
萬一遇上暴脾氣的,那再且戰且逃。隻要沒被發現他的真實身份,總不會惹來迎麵擊殺。
何況鎖扣響動時屋內並無動靜,依照以往的經驗,屋內住的人,必是武功平平而沒能及時發現有人到來。
習慣成自然。
白玉魔丐被追緝了八年都沒落網,他自認運氣絕不會差到剛好遇上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高手。
隨之進門的餘人彥則是沒有怕的概念。
想他是青城派少主,在蜀中就是能橫著走,誰敢與青城派為敵。
進門,兩人都是一怔。
簡陋木屋,柴火堆邊,卻有佳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有的美遺世獨立,塵世難得幾回聞。
“嘿嘿嘿……”
白玉魔丐放肆的笑聲一下打破了美好意境,“真沒想到上天對我這麼好,大雪封山正冷著,就送來一個暖被窩的美人。”
餘人彥也從被美顏暴擊中回神,腦袋火熱地就想跟著白玉魔丐分一杯羹。“白長老,你可彆把人玩死。要留一口氣給我。”
這兩人說著就向池藏風的方向撲去。
此刻,下意識都忘了去思考,為什麼池藏風聽到他們的肮臟言辭半點害怕與羞憤都沒有。
也許,美女是聾子?
人一旦被美色所迷,往往會忽視細節。
“你是丐幫懸賞八年未歸案的(女乾)殺犯白玉魔丐嗎?”
池藏風在兩人衝到跟前時,才開口說了第一句。是問句,但語氣卻很肯定。
白玉魔丐腦中一瞬不解,他沒自報家門,為什麼會被認出來?
但見美人年紀輕輕,羅衣飄飄,身邊沒有放著兵器。哪會想到此人內功高深,將他在屋外雪地上的話聽了去,隻當是在某張通緝令上見過他的畫像。
“嘿嘿,小美人,你的眼神很好,我就是白玉魔丐。”
白玉魔丐不想廢話,隻想快點做,“既然知道我是誰,哪怕你再怕也沒用。你也就彆掙……“
掙紮的‘紮’字沒能出口,是一聲劃破長夜的尖叫。
“啊——”
白玉魔丐隻覺下方一痛。
沒有一點點防備,沒有發現一點點征兆,沒有看清池藏風怎麼出手,一股炙熱真氣直接擊向他的不可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