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運客棧, 一家地處巴山某段山腳的客棧。
院落裡,陰陰夏木鳴蟬,一叢叢金色葵花綻放得好不熱鬨。
涼亭。
有一個人在喝酒。
他尚且年輕, 不滿二十, 卻是對著月亮琢磨一件事——要怎麼才能留出英俊瀟灑的胡子呢?
不是絡腮胡, 不是山羊胡, 而是兩撇八字胡。最近試了試,修胡子的手法不熟練,實在太醜已經到了辣眼睛的程度,眼不見為淨就都剃掉了。
正是陸小鳳。
陸小鳳閒來無事隨便瞎想, 則見西門吹雪從客房裡出來了。這人是終於洗好了澡, 全身上下, 連頭發絲都找不出一縷灰塵。
西門吹雪天黑回客棧, 隻要了看起來乾淨的水煮蛋與清粥。
飯後休息片刻則去沐浴,似乎要洗掉今天因為一路追殺顧飛雲而沾上了一絲不潔氣息。
“晚上好啊。”
陸小鳳與西門吹雪也是前天剛剛認識,認識過程很普通, 一個問路一個回答。
前天, 小鎮茶館。
西門吹雪打聽巴山劍派的掌門去向。
陸小鳳剛好知道顧飛雲從外地回渝州, 就如實告訴西門吹雪,正常情況下顧飛雲會經過福運客棧麵前的官道返回門派。
今天,陸小鳳一如既往沒事就睡到自然醒,午飯後去瞧西門吹雪的門但沒回應, 想必這人是出去辦事了。
當下,他沒話找話隨口一說, “前天,你找我問的人,今天是找到顧飛雲了?”
西門吹雪沒有立即回答。
隻是看向陸小鳳, 目光平靜,靜默地看著他。
陸小鳳本能地覺得不妙,這是什麼眼神?他說錯了什麼?
話說回來了,他是挺喜歡交朋友的,但還是第一次和冰塊臉相處,完全沒有經驗。
“人,我找到了。”
西門吹雪頓了頓,眼神有了些許波動,“顧飛雲,我殺了他。”
“噗——”
陸小鳳一口酒水噴了出來,“你你,咳咳……“
好家夥!
他一無所知地指路,西門吹雪轉頭找到人就把人給殺了?
陸小鳳被這個神操作給驚得夠嗆,字麵意思上地被酒水嗆得不停咳嗽。
反觀西門吹雪,一臉平靜,但眼神似乎透露出一絲笑意,是捉弄到人的惡趣味得逞的笑。
“咳咳,你,咳咳……”
陸小鳳不傻,是精準到位地看懂了西門吹雪的眼神。是的,這人的臉部肌肉沒有做出任何笑的動作,但眼神透露了一切。
西門吹雪隻道,“顧飛雲與友人之妻偷情,被發現後殺害友人滅口。當誅。”
陸小鳳:???
消息夠勁爆,如果屬實,顧飛雲死不足惜。
但是,對的,關鍵有但是,難道不該對被蒙在鼓裡就給予指路的他說些什麼?
不等陸小鳳麻溜地說一句完整的話,則看到客棧夥計提著燈籠走在前方給人帶路。
今夜,還有其他住客?
下一刻,陸小鳳臉色一怔。
不僅是因為看到了美人,更是因為看到了美人扛著一坨‘大粽子’走進小院。
“客官,到了。”
夥計進入小院就停下腳步,麵容有點僵硬地對池藏風說,“今天,店裡隻接待了兩位客人。您可以當麵問一問。“
問什麼?
陸小鳳先自我懷疑了一下,他沒招惹過桃花債吧?
“閣下是西門吹雪?”
池藏風直接看向站立於夜風中的白衣人。
陸小鳳:咦?這樣確定的嗎?為什麼看都沒看他?
“有事?”
西門吹雪直覺不太好,這陌生女子的眼神有些古怪,是他做了什麼嗎?
“我是池朔,來巴山查案。途徑老蒼峰,這就來送禮的。”
池藏風送禮送到位,沒有把顧飛雲直接扔到地上。可不能就差最後一步把人給拋傻了,是妥帖地放到了西門吹雪跟前。
池藏風笑著指了指被芭蕉葉捆成的一長條:“顧飛雲說你謀害了他的朋友,因為他撞破你的罪行,而悲慘地被你追殺,請我救一救他。這事不好隻聽一麵之詞,就讓你們麵對麵說個清楚。”
安靜。
詭異的安靜!
陸小鳳瞪大雙眼,覺得要緩一緩。
西門吹雪不是說把顧飛雲殺死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突變詐屍了?
西門吹雪也愣住了。
顧飛雲被他一劍穿心,又是停止了呼吸,這人居然沒有死?
池藏風打破了沉默,“顧飛雲的心臟偏右,打開看看唄。”
嗯……
儘管陸小鳳知道所謂的‘打開看看’是指解開芭蕉葉,但聽起來為什麼有一種把顧飛雲開膛破肚的感覺?
西門吹雪沒有給人剖腹的喜好,僅以劍刮破芭蕉葉大繭,就看到顧飛雲臉色慘白卻尚有微弱呼吸。
什麼是江湖充滿套路?
這就是實際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