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風寒,關外尤甚。
昆侖山脈東段山口,與光明頂所在的西段山脈尚有很長一段路程。
今年嚴冬,山口小鎮不似往年蕭索冷清,而是彙聚了不少的遠行客。
倒也不意外,來年六月是明教教主大婚。
話說初夏時節,傳出明教教主將要成親的消息,從請柬發出到婚宴正式舉行需要間隔一年多。
明教距離中原很遠,賓客需要時間準備禮物,更要一段長途旅行才能抵達光明頂。
山口小鎮是絕大多數人的必經中轉地。
“搞什麼鬼,今年這麼多人,居然也不換個地方交易。”
“誰說不是。偏偏刀疤嫌麻煩,不覺得人多嘴雜有事,還美名其曰燈下黑。”
說話的兩個人,衣著普通,乍一看就是當地村民。
或背或提著縫縫補補的麻袋,沒有點燈,摸黑朝走出小鎮,朝著後山方向去。
後山方向,正是昆侖山脈入口。
慘白月光灑落,朝山上眺望,依稀可見荒廢的寺廟錯落山間。
一座座寺廟,殘垣破瓦,沒有半絲人氣。
但,如果很有耐心地盯梢瞧上幾個時辰,在半夜三更時荒廟口忽有黑影乍現,廟內會冷不丁冒出幾撮幽光。忽明忽滅,很快又消失不見。
寺廟滿地積灰,蛛網塵封。
若不仔細聽,很難發現地下傳來的隱隱綽綽聲音。
而即便仔細聽也聽不真切,似乎地下有很多人在哀嚎,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裡傳來的惡鬼受刑慘叫。
不知何時起,山口小鎮有了一條風俗禁忌——天黑莫入廟。
昆侖山脈東側山口,成片的荒廟之下鎮壓著惡鬼邪魔。
荒廟的選址很有講究,構成了某一種陣法。隻要有一座廟遭到破壞,就可能讓惡鬼出世。
因此,彆在晚上去荒廟,以免被妖邪之聲蠱惑,失手損壞了封印結界。
事實呢?
二更天,池藏風來到了荒廟附近。
半年以來,倚天劍與屠龍刀現世的消息流傳開,但她從洛陽入蜀地再至昆侖東段,並沒有遇上什麼特彆的事。
江湖上,刮起了一陣尋找刀劍的熱浪,但沒聽說誰得了神兵。
夜半時分,與其去想刀劍歸處,不如搞些實際的,想一想應該選擇哪裡歇腳。
提前打探了昆侖山口的情況,小鎮客棧爆滿,不如直接進山找個地方歇一晚。
沒有借宿荒廟,並不是怕了妖魔鬼怪的傳聞。如果遭遇真鬼,還能瞧個新鮮,在此世界不知有無鬼修存在。
而是不想平白無故給自己找麻煩。
一般人聽不真切地下之聲,認為模模糊糊的非常像是鬼哭魔嚎,其實那是經過特彆空間結構後扭曲的叫賣聲。
“一萬兩,一次;一萬兩,兩次。還有沒有要出價的?”
“三、二、一。一萬兩,三次!成交,青銅鏡歸地字七號買家。”
池藏風趴在地上側耳傾聽,聽懂了那些失真的聲音。哪有什麼鬼哭,分明是拍賣會的競價聲。
真相很明顯了。這一帶荒廟地下的確有點東西,不是邪魔,而是地下黑市。
為了掩人耳目,而編造出了讓生人勿進的流言,招數不算新,但管用就好,起碼讓池藏風也選擇不入廟。
寒冬臘月,求不得一間客房洗熱水澡,但總能求的一間茅屋沒有人半夜打擾。
特意避開荒廟,就是為了避開那些地下交易者。免得睡到一半撞上了,一言不合,還要起來抄刀乾架。
多走了一個時辰,越發深入昆侖。
山澗結冰。
苟延殘喘的古樹邊,有一間屋頂破洞的空置茅屋。
此地正好在一處山溝,一側是絕壁斷崖,而不見人獸的足跡,應該是許久沒有活物出沒。
池藏風點著火把轉了一圈,滿意地點頭,“就這裡吧,夠清淨了。”
瞧,對臨時住處的要求就這樣簡單。
寒風繼續再吹,時間一點點過去。
後半夜,一座座荒廟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明真相的,還以為是有陰間玩意爬出來了,實則是拍賣會結束了。
買家賣家從不同的寺廟暗道離開,基本都是守著潛規則,儘量不搞出聲響以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一個少年身著錦緞,抱著一樣東西出了荒廟。懷中之物以黑色綢緞纏繞,從外觀看像是一把大刀。
此時,少年郎難掩喜悅心情,壓低了聲音誇獎身後的高個子。“原真,這次你功勞不小!等回總教,我一定給你加賞銀。”
被叫做原真的高個子,約莫二十五六歲,是一個相貌堂堂的漢子。
聽聞有賞賜,他隻是謙遜擺手,“少主,這是屬下的份內之事。我們還是快點下山,回西邊。”
一主一仆加快腳步,越走越瞧不見其他的交易者。
岔路口,卻猛地有一股冷風襲來。
不好,這是被貪心的人給盯上了。
拍賣會之後,需要提防的事情之一,是黃雀在後。有人買不起拍品,就想要解決了那些出錢買下寶物的買家。
搶就一個字,無本萬利。
“你們是誰!”
原真當即抽刀,則見十八個人圍攻而來。
“是誰?好,讓你們做個明白鬼,我們是明教。”
為首的偷襲者叫囂著,一揮手,是根本不給談判餘地地開始攻擊。“兄弟們,搶刀,搶到屠龍刀,就在陽教主麵前立了頭等功。”
誰能想到呢,看似平平淡淡毫無特殊的夜晚,在地下黑市竟然拍賣出了一把屠龍刀!
刀,由錦衣少年高價買下了。
此話一出,抱著刀的少年臉色一白。“你,你們敢搶劫,知道我是誰嗎?”
“哈哈哈!我管你是誰!這西邊的地盤上,我明教還怕誰?”
領隊嘲笑著,“也就要給西方魔教一點麵子,難道你還能是西方魔教的少主?”
錦衣少年麵色更差了,梗著脖子,“對,我是玉天寶,我爹就是玉羅刹。”
什麼?!
這就非常尷尬了,說曹操曹操到。
霎時,氣氛詭異,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領隊很快回神,可他非但沒有撤退,反而爆發出了更大的嘲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