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 容玉一直生活在一種很微妙的心理裡麵。
接近兩年的時光,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身份,他亦已經完美地跟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了,可是馬上, 他又要跟容玉這個身份告彆了。
然後再去適應一個新的身份。
可跟以往不一樣, 容玉對這個新身份充滿了憧憬, 因為這個新身份會讓他永遠跟愛人在一起。
隻是, 告彆舊身份, 他難免會有幾許惆悵。
冬至一過, 平陽侯府前的一排老樹染黃了樹葉,等北風一起, 更是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了,侯府裡的下人們全部都換上了冬裝, 地龍開始預熱,準備抵抗這年複一年的寒冬。
夜裡寒風嘩啦啦的吹著, 叫人心生寒意,但西苑的屋裡是暖和的。
鄭嬤嬤午後在庫房拿了厚實的被子, 她知道自家小娘皮肉嫩, 又怕冷,所以多拿了兩床給他重新整了個舒舒服服的被窩, 又將他那隻“泰迪熊”給塞到棉被底下,等容玉泡好一個熱騰騰的澡, 一個呲溜便鑽進了被窩。
鄭嬤嬤無奈笑了笑, 感覺他就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般, 又去一旁給他灌了湯婆子,然後掀開被角,放了進去。
暖意騰起,容玉舒服地一眯眼,真心實意地道:“嬤嬤,你待我真好。”
鄭嬤嬤早已不像以往那般一本正經說些“這是做奴才的本分”的話,隻是笑笑,
“若不是小娘,老奴哪裡吃得到那般多以往都未吃過的美味。”
容玉轉了個身子過來,一張白嫩的臉有泡過澡的殷紅,
“就嬤嬤你最客氣,又不跟我去小菜館,若你去那兒,保準你吃到更多好吃的東西。”
說到這兒,他愣了愣,心裡歎了口氣,看了看仍在給他忙活的鄭嬤嬤,心間淡淡酸楚。
再過半個月,他便要跟以前的一切告彆了,到時候小菜館沒了,眼前待他這般好的鄭嬤嬤也看不到了,甚至是戚總管,容玉如今想來都覺得慈眉善目了幾分。
還有阿良,容玉再度歎息。
阿良當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了,他不再是平陽侯府的小廝,而是赫赫有名的玉香樓的老板,他又在京城各大角落開了好幾家分店,生意好得很,如今,給他說親的都快將他宅院給踏破了,往後即便沒有自己相助,他也能生活得很好,容玉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阿良一向感恩,每月都會去看他,上次來的時候,還說等過了年,要請他去他新建的府邸瞧瞧呢。
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在悄然告彆了,心間淡淡悵惋,容玉卻不能說,隻抱著那隻泰迪熊,將臉埋在裡麵,好半天了才將那難受壓下來。
鄭嬤嬤已經收拾完畢,與容玉告彆一聲便如往常一般出去了,耳聞吱呀的關門聲,容玉翻了個身,蹭了蹭泰迪熊,突然感覺這隻泰迪熊沒有像以前那樣好抱了,心下奇怪,又在被窩裡將它翻了個身,還是不對味,他閉著眼睛感受一會兒,心裡無意識道,還沒有宋儼明好抱呢。
真不能有對比。
容玉感慨著,心裡又想起宋儼明的懷抱來,又有酸酸甜甜的感覺,明明晚膳時分剛剛見麵過的,但現在又開始想了,唉,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一想起宋儼明,容玉愈發嫌棄起懷中這隻泰迪熊來,他翻來覆去的,一點兒都睡不著,心裡想,宋儼明現在在乾嘛,按他平日裡的習慣,此時定在書房看書看至深夜的,可惜這個時代沒有微信之類的視頻聊天工具,他瞥了瞥嘴,閉了眼睛,將眼前這隻熊想象成宋儼明,好歹是慢慢浮起困意,就這麼睡了過去。
第二天,容玉起了個大早,梳洗完,吃了早膳,然後估算了時間,便悄悄從門口溜出去,不到片刻,便看見宋儼明帶著鬆竹從內宅裡出來了,他看見容玉,先是一愣,然後嘴裡噙著淡淡的笑意,
“你平日裡貪睡,如何今日這般早起?”
容玉撓了撓頭,挺不好意思地,“也沒什麼,就是想早點去去店裡……”
他似模似樣地往外走,半晌,果然聽得宋儼明輕咳一聲,“本候送你過去——也就是多幾刻的功夫。”
容玉眉梢一喜,立刻回過頭來,“啊,那謝侯爺了。”
鬆竹一愣,雖說送完這小娘再入宮也不誤了時辰,可侯爺一向守時,每次必得提前幾刻在正午門候著,如何今日又要去耽誤這樣的功夫,但鬆竹沒有多問,隻立刻去馬車那裡拿了踩凳下來,扶著侯爺跟小娘上了馬車。
等馬車啟動,容玉乖乖坐著,瞥了一眼宋儼明,發現對方也在看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今日穿著一身絳紅色的官袍,整個人更顯莊重俊朗,他捏了捏容玉的臉,
“是不是特地在等我?”
容玉再也端不了架子,直接滾進他的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給他咬耳朵,“等的就是侯爺你,你可知道早起對我的考驗多大,若不是為了你,我才舍不得我那暖烘烘的被窩呢。”
宋儼明笑,他自然知道他愛賴床,沒睡個日上三竿是決計不會起來的,當下摸了摸他的頭,
“愛睡就多睡一會兒,沒得一整日精神不好,又不是見不到。”
“不行,”容玉瞪大了眼睛,“我得抓住一切見你的機會,昨兒我老想你了。”
容玉一點都不扭捏於對宋儼明的想念,宋儼明自小端正莊重,再是內斂不過,可被容玉這樣熱烈坦誠的表達著愛意,心下觸動,不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