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英傑看著鬱秋慘白一片的臉色, 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原嘉佑注意到他神色不對, 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楞在了原地。
“鬱秋……”他嘴張了張，喉嚨裡像梗著塊東西，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叫出鬱秋的名字, 卻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鬱秋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跑了，手上原本提著的那袋子還沒吃完的零食也扔在了地上。
原嘉佑走到門口看了一眼落在腳下的東西, 心下一慌，他可以想象得到，鬱秋八成是沒吃完東西想早點來找他, 誰知道就這樣巧, 那些話……她都聽到了。
他愣愣的蹲下把東西撿起來，有些不知所措。還是孫英傑從後麵拍了他後背一下：“原哥，你想什麼呢, 快追呀！”
原嘉佑都來不及遷怒他, 被孫英傑這話驚回了神，眼見鬱秋跑得快不見了，原嘉佑哪裡還站得住, 立刻追了上去。
原嘉佑腿長, 跑起步來尤其快, 沒多久就追上了鬱秋，這個時間點大家都放學回去了，隻有一些沒回家的住宿生三三兩兩的在學校晃悠，也沒幾個注意到她們這邊。
原嘉佑把鬱秋攔在那裡，怕她又想跑開，情急之下隻能把她攔在圍牆之間，他的兩隻長手臂撐著牆，形成了一個壁咚的曖昧姿勢。
隻是眼下兩個人，卻都沒有曖昧的情緒，女孩子低著頭，眼淚一顆顆砸下地麵，抽噎也是無聲的，原嘉佑隻覺得心裡被狠狠撞了一下，又是一陣悶悶的痛。
“鬱秋，你彆哭了……”他不知所措的安慰著，伸手捧起她的臉，女孩子的臉有些紅，一片濕漉漉的水痕，兩隻眼睛裡都是朦朧的水汽，讓看到的人毫不懷疑隻要輕眨一下，必定又要掉下淚來。
“你打我罵我也好，彆哭了鬱秋，你哭得我……”原嘉佑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好聽的情話，他曾經以為喜歡一個人，再如何也就是那樣，分手了也不過是傷心一陣，他自信自己可以瀟灑麵對，可是直到此刻看見鬱秋的眼淚，他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些人，你把她放在心上後，就舍不得她有一絲半點的難過，以至於現在他覺得自己的心還難受百倍。
他抓著她的手想讓她打自己，隻是鬱秋始終沒有動作，隻是看著他的臉愣愣出神，沉默了半晌才伸出另一隻手，把他抓著她的那隻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了。
原嘉佑有些反應不過來，隻是見她不再哭了，還以為她被安撫了下來，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忐忑。
良久之後，才聽到鬱秋開口問：“原嘉佑，你當初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昕桐嗎？”
原嘉佑心口一滯，說不出話來，要說兩句謊言多容易啊，可是他偏偏連“不是”這兩個否定的詞都說不出來。他心裡很清楚，他已經無法對鬱秋說謊了。
鬱秋見他這樣的態度，哪裡還能不清楚的，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眼淚卻滑落下來：“我明白了。”
她神色蒼白，既有些失落，又仿佛釋然。
原嘉佑看得心中一痛：“鬱秋，你生我氣了就打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他語無倫次的說著，“我那時候腦子發昏，我是個大混蛋，你打我罵我好不好，彆不理我，鬱秋……”
他抓著她的手還想動作，鬱秋卻突然狠狠甩開了他的手：“我不打你。”她說：“是我自己犯賤，以為你也喜歡我，巴巴的跟著你跑，就算分手之後，等你回了頭哄我兩句，我他媽又動搖，我活該被人騙，活該被人當做踏腳石……”
“不……”原嘉佑的眼睛發熱，鼻子一陣酸澀：“彆這樣說……鬱秋，都是我不好……”
“你放心，我現在受到教訓了，這輩子都不會也不敢再纏著你了。”鬱秋打斷原嘉佑的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側過頭抬手擦了把臉，聲音輕輕的說：“我們以後，彆再聯係了。”
“不……你不能這樣鬱秋！”原嘉佑伸手想要抱住她：“我真的知道錯了，給我個機會好不好，鬱秋，我真的喜歡你啊……”
然而他這話仿佛觸動了鬱秋的哪根神經，沒等他說完，鬱秋爆發一般推開了他：“彆跟我說這句話。”她方才才哭過，聲音裡都有些嘶啞：“原嘉佑，你配嗎？”
“你他媽確實是個大混蛋，你根本不配說喜歡！”她一邊說著一邊還踹了兩腳，但力道不大，原嘉佑不敢躲，也隻是在淡藍色的運動褲上留下了兩個淺淺的腳印，如果可以，原嘉佑甚至想她多打自己幾下。
可是鬱秋卻隻是發泄了一下，然後就情緒崩潰的靠著牆蹲了下來，她哭得一塌糊塗，像是要把心裡所有的不甘和羞辱全都哭出來一般，原嘉佑想靠近而不能，拳頭握緊了又鬆開，第一次知道，原來當喜歡的人難過的時候，自己真的會比她更難受。
而讓人絕望的是，她所有的痛苦和傷心，都是他帶給她的。
原嘉佑喉嚨裡梗著，想大聲嘶吼，想放聲哭一場，可是他什麼都做不出來也叫不出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難過崩潰。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是短短的一瞬，原嘉佑已經記不起來，鬱秋是什麼時候收拾好情緒離開的，他也不記得自己默默跟在鬱秋身後多久目送她回了家，也不記得在夜色中站了多久，才看到那層樓的燈光亮了起來。
他站在巷子入口，抖著手點燃了根煙，尼古丁的味道讓他焦躁的心情有了些微的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