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等我冷靜一下。”
伊索眨了眨眼睛,看出了江揚意的驚詫,充滿歉意道:“哦對了,你可以試著逃跑。”
……
江揚意能說什麼?
他不僅不敢跑,還很慫地接了句:“好,我等你。”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江揚意看過不少恐怖片,伊索這語氣分明是先讓他跑九十九米再掏出一百米的大刀,逃跑隻會讓情況變得更壞,保持現狀說不定還能溝通,或者祈禱其他孝子能儘快趕到現場從中乾旋。
江揚意能清楚觀察出來,伊索的狀態不對勁——他似乎想露出容易親近的微笑,但臉上的五官卻不聽話地輕輕顫動,每寸肌膚在訴說著它見到眼前人時的激動。
這一幕,實在很有精神病人犯病了的既視感。
江揚意是該害怕的。
但是能被係統看中,他又豈會是尋常人也?
在感受到害怕之前,他先聯想到另一幕——這手捂著臉輕輕顫抖,也太特麼像《罪惡網管》裡主角捂住斷手慘吼出來的經典中二病台詞“我的王之力啊啊啊”!,在怕之前先走神了。
區彆隻在於伊索沒喊出來。
所謂精神病人思維廣,弱智兒童歡樂多。
這句話完美地詮釋了兩人的重逢。
過了大約三分鐘的沉默,伊索的才結束了短暫的異常狀態,他放下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和的微笑:“剛剛見到你的臉有點太激動了,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吧?”
見到本人後,伊索更滿意了。
果然很像,像得和記憶中的院長沒有絲毫誤差,很有培養的價值。
這滿意的情緒發酵起來,連帶著笑容也多了一分真心。
江揚意搖頭:“沒嚇到,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帶你回我的船上,”伊索用著商量的口吻:“或者拿走你的單細胞,一個是很不安全的數字,而且我的壽命很長,一個你不夠陪伴我……你不害怕是對的,我從來沒想過殺害你……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我也講究可持續發展。”
他的聲音很平和。
雖然江揚意穿越過來平行時空才幾天,但在他積極吸收各種知識,也知道伊索口中的船,多半是星盜艦隊的核心船,毀滅號。普通商船光是在最邊緣處探測到它的信號都要開足馬力遠離。
兄弟,上船嗎?
江揚意持續禮貌微笑:“我可以拒絕嗎?”
“為什麼?”伊索訝異,彷佛對自己的船有多臭名昭著一無所知。
江揚意鎮定地想出了一個看似合理的說辭:“我暈船。”
“那太遺憾了。”
伊索竟然沒翻臉,隻是用濕潤的眼睛望住他。
江揚意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可不是麼。”
在說豬話的同時,江揚意也在觀察著伊索。
他是四隻崽崽中,惟一能從外表認出來的是同一種生物的——
伊索小時候也是一頭深得近似黑色的紫發,隻有見到本人且靠得近了,才能看出長發裡隱隱透出的紫意,類近精靈的形狀的耳朵上戴著純金的環作飾品。從溫順乖巧的小正太長成了鬼畜帥哥,老父親很心痛。
可能是教育出了問題。
五年裡,江揚意每晚都會給崽崽講睡前故事,故事儲備不夠瞎編來湊,他又不是寫搞創作的,肚裡的創意有限,中期講講《格林童話》和《哈利波特》,後期放飛自我加入了一些x博x音營銷號常見的《王妃被掛在城頭七天知錯了沒》係列……
即使他儘量往真善美靠攏,情節裡或多或少有錯誤引導的可能性。
江揚意後悔得厲害,早知道給它們念黨章和《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說不定這會見到的星際時代就在實行社會主義了。
念什麼狗血愛情故事!
失策啊!
“可以讓我打個電話嗎?我室友讓我下班了告訴他,他來接我,他叫……”江揚意頓住,想起來四個崽崽在長大後有了正經的名字,而他隻知道黑黑叫阿青,隻能掏出手機向他展示二人在餐桌前的合照:“青哥,長得很帥吧?”
他極力壓抑緊張感,讓語氣聽上去放鬆一點。
小薩說過,伊索很重視他們之間的約定。
由於答應過院長要和睦相處,所以不會輕易和其他三人起衝突。隻要讓他以為黑黑一定會來接他,也許就會顧忌到約定而不做過火的事情。
伊索望了一眼手機上的合照,笑了笑:“可以,你打吧。”
這從容的氣度,看得江揚意心裡發毛。
湛青的電話很快撥通了,江揚意沒提伊索的事,隻說下班了讓他來接自己。湛青也沒問為什麼他突然改變主意的原因,讓他在原地等著自己。
趁這自然地拿出手機的機會,江揚意也給老板發去了簡短的求援信息:【見到伊索,危,老板救命!】
得,開團刷Boss了。
伊索:“你很緊張。”
江揚意:“很難不緊張。”
“為什麼?”
伊索向他張開雙手,白皙雙臂挑不出一絲瑕疵,同樣地,整個手掌是平整的,沒有掌紋和指紋:“你看,我什麼武器都沒帶,可以通過最嚴格的安檢,不用怕我。”
冥海之主本身就是一個有意識能自由行動的兵器。
使用武器都是對它肉身力量的一種浪費。
雖然沒研究過伊索的品種,不過想也知道沒那麼簡單,江揚意指出重點:“我沒有怕你,隻是擺出了麵對星盜首領時該有的端正態度。”
“星盜首領?誰?”
伊索臉上茫然了一秒,才啊的一聲:“好像是我,他們習慣這麼叫,因為我不受聯邦和帝國的法律約束……但憑什麼要根據他們定的規矩來玩?我認為宇宙是我的,他們才是沒規矩的盜賊,允許他們在我的地方圈地劃地盤,我已經非常寬容大度。”
伊索有一整套完整的邏輯,隻是和絕大部份人形生物不太一樣。
他薰衣草色的雙眼望向江揚意,一張俊得邪氣的臉上透出幾分無辜的意思來。看了一會,他對兩人的距離不大滿意,招手道:“你過來。”
江揚意問:“如果我不過去呢?”
船長大人依然和和氣氣的:“你可以等我拽你過來。”
“好的,我這就滾過來。”
江揚意麻溜地滾了過去,和伊索隻有一步半的距離:“這樣夠不……臥槽!”
背上突然挨了一記施壓,他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就被這記力度推到了伊索懷裡,而他亦被對方順勢抱住,抱得嚴絲合縫,左臉壓在伊索的胸膛上,臉頰上的肉都壓扁了。
跌得太急,太猝不及防。
江揚意不慎咬到了舌尖,疼得直吸氣,同時也聞到了極淡的海水味,帶一點腥,並不難聞,可也說不上好聞,很難想象會有人噴這種味道的古龍水。
“這距離就夠了,讓我抱一會。”
上方響起伊索的說話聲。
江揚意的耳朵貼著他的胸膛……
沒聽到心跳。
“剛才什麼東西推了我一把?”
江揚意小聲問。
伊索說:“我的手。”
江揚意:“可是你的手明明在我的視線範圍裡……”
“我不隻有一隻手,你要看看嗎?”
江揚意想起來了。
以前在收容位麵,伊索就是像個半成品,隻有上半身是人類的樣子,下半部份是一根根粗細不一的軟體,雖然未形成完整的吸盤,但也能支撐他正常地走路,可見力氣不小。
在這一刻,好奇心蓋過了江揚意的求生欲。
“我想看看,可以嗎?”
畢竟每個老父親都想看看小寶寶成長到了哪個地步。
江揚意在伊索懷裡仰起臉。
在這角度,能欣賞到他從顴骨到頸部的線條,淩厲又性感,說話的時候喉結輕輕滑動,確實是熟透了的男人了。很難想象,前一陣子他才是一隻沒成形的小章魚,泡在水缸裡吐泡泡。
“嗯。”
伊索很無所謂地答應,抬起原本擱在江揚意腰上的手,白皙膚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淺紫,無聲地膨脹成好粗的一根肉嘟嘟觸手,微微卷曲著的尖部碰到了他的臉頰,觸感乾燥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