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清:“……”
“周墨、他……太,不行,他……不靠譜。”俞鬆白張著嘴巴,看得出來他在努力控製著舌頭把話說明白,“他……很,名聲,亂七八糟……他……”
俞鬆白雖然喝醉了,然而手上抓喬清卻抓得實在緊,讓他哭笑不得,“鬆白,你先放——”
“我能幫你。”
這四個字正腔圓的字夾在一堆顛三倒四的胡話裡,讓喬清一時之間差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俞鬆白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幫你。”
喬清愣住,他知道俞鬆白說的是真的,這份真不管是酒意上頭也好,還是平時清醒時也好,都足以讓他感到觸動。
“鬆白……”喬清說,“你誤會了,其實——”他想要解釋,卻被門鈴聲打斷。喬清想要去開門,奈何俞鬆白死活不鬆手,他隻能拉著俞鬆白一起走到門邊。
“小喬!”外邊是笑容滿麵的周墨,“我給你帶——”眉飛色舞的神情在看見俞鬆白的一刹那僵住,迅速變成了皺眉的不高興臉,“他為什麼在你房間。”周墨上下打量了一下俞鬆白,惡狠狠地咬牙,“而且——還喝醉了?!”
砰——
俞鬆白伸手將門摔上。
猝不及防被關在外麵的周墨差點氣炸肺,隻是這是在劇組下榻的酒店,他也著實不好發作,隻能氣鼓鼓地等喬清把門打開。
房間內,喬清努力給俞鬆白講道理:“鬆白你聽我說,你喝多了,我先叫你助理來帶你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他不想深究也沒有打算進一步套話,其實不用他說什麼,俞鬆白明天酒醒後自然會後悔今天晚上的衝動。而喬清需要做的就是讓他不要更衝動。
俞鬆白依舊拉著他不放手,然而他腿軟得站不穩,喬清便將他扶到牆邊靠著,自己跑去拿了手機給助理發去短信。
他們的房間都互相挨著,助理來得很快,喬清將俞鬆白交給助理扶著,對他說:“直接帶他回房間,彆到處去了。”
助理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剛已經把白哥帶回房間了,不知道他怎麼又……”
喬清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下次彆讓他喝那麼多酒。”
等到助理把俞鬆白帶走後,他才有空看向一臉哀怨的周墨。喬清轉身回屋,周墨自覺跟了進來,反手帶上門。
“小喬他——”
“我提醒你。”喬清沒什麼耐性地道,“話出口前過過腦子。”
過過腦子,以他現在的身份和立場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於是周墨一下子安靜了。
半晌,他提起手上的袋子:“我給你帶了芝士焗龍蝦、奶汁焗海鮮和水煮東星斑。”他也剛從和俞鬆白一道的酒局上下來,想著喬清今晚沒去,也不知道是吃的盒飯還是外賣,就又點了幾份他愛吃的菜打包回來。
“謝謝,剛好餓了。”喬清接過袋子,“坐下一起吃吧。”
於是周墨才又開心起來,拆開打包盒一樣樣放到桌上,擺好碗筷。
“小喬,你最近見過向景鴻嗎?”
“沒有。”喬清正剝蝦殼,頭也不抬道,“怎麼了?”
周墨撓撓頭,“他這幾天好像怪怪的。”
“比如?”
“更頹了,也更凶了。”
喬清挑眉:“更凶?”
“我昨天去景鴻公司找他,他把一會議室的人罵的狗血淋頭,我站外麵都聽得見。”
“唔,”喬清不冷不熱道,“他脾氣一向很大。”
“雖然確實是……”周墨不否認,卻又暗自好奇,“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暴躁。”
連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周墨都這個反應,說得喬清心裡微動。一周前向景鴻和他說了那些後喬清就再也沒回去過了,都住在劇組下榻的酒店,既沒回去也沒和他回向家,向景鴻但凡有問喬清就說拍戲忙抽不開身,他便也沒再多說什麼,默默掛了電話。
就在喬清以為向景鴻就要這麼聽之任之的時候,隔天早上他卻接到了向老的電話,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忙不忙,有沒有按時吃飯。喬清一一應了,向老又說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讓喬清有空了就回來看看他。
喬清也已經好久沒去看向老了,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便應了聲好。
今天的拍攝進行得不太順利,一來天公不作美,明明已經一月份冬天了,卻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折騰;二來就是俞鬆白難得的不在狀態,拍十條NG八條。好在前幾天進度趕得緊,倒也不至於完不成任務,於是導演索性給整個劇組都放了一天假讓他們休息,等天氣好了再開拍。
喬清收拾東西打算回一趟向家,化妝間裡就他自己,俞鬆白似是有意避著他,他們今天除了對戲以外就沒私下說話過。
這時候門外突然有人敲門,喬清還以為是工作人員,隨口道:“請進。”結果轉頭看見的卻是俞鬆白,他愣了愣,隨即一笑,說道,“怎麼還敲門?”
他的態度和語氣一如既往,自然從容的態度讓俞鬆白少了幾分焦慮,他倚在梳妝台邊說:“抱歉小喬,我昨晚喝多了。”他有些緊張,眼睛就更加專注地看著喬清,聲音是一種欲蓋彌彰一樣的平靜,“聽助理說我自己跑到你房間去了,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
幾句話之間喬清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於是便笑起來,擺擺手道:“哪兒有什麼麻煩,你一進來就躺倒睡了,嘴裡嘰裡咕嚕地說什麼,也不知道串到哪個劇本去了。”
“是嗎。”俞鬆白也跟著扯了下嘴角,“這樣……沒打擾到你就好。還有今天,”他不好意思地垂了下眼,“酒勁還沒過,所以有些不在狀態,實在是……”
“你已經道過歉了,”喬清笑,導演讓提前收工那會兒俞鬆白就給大家鞠了個躬,抱歉浪費了他們的工作,“這有什麼,誰都有個狀態不好的時候。像我之前被凶手按水裡溺死那會兒,怎麼也演不出恐懼的感覺,還不是拖著大家陪我演了好幾遍。”他安慰俞鬆白,“宿醉會頭疼吧,先回去好好休息要緊,其他的不著急。”
“……好。”
他們互相配合著,就像搭戲一樣地演完了這場戲。
喬清背著包走了,俞鬆白坐在空無一人的化妝間裡,無力地將腦袋埋進臂彎裡,趴在桌上發呆。
他並非真的忘記了昨晚的事情,正相反,他其實記得一清二楚,同時也清楚地記得喬清在片刻怔愣後的沉默。
他的不回應已然是一種回應,隻是不想把拒絕明確地說出口讓大家都難堪。所以……這已經是俞鬆白所能想到的最妥帖的處理方式了。
喬清是個聰明人,聰明且敏銳,俞鬆白也一樣。俞鬆白知道喬清肯定看出來了,但凡他真有點那個意思——不,甚至都不用非得是外露的表示,但凡喬清麵對他時有那麼點些許的不自在或是異樣,哪怕是刻意避嫌,俞鬆白都能邁出那一步。
可是沒有。
喬清對他一如既往,毫無變化。他隻想保持現狀,所以俞鬆白也隻能配合著他,將那塊遮羞布再次蓋上,儘量不因為自己的心思而給他帶來麻煩和不適。
至少他們現在還是朋友。
至少,隻要他們還是朋友,喬清就會在他說出“我幫你”的時候欣然應允,而不是低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