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冉隻怔了幾秒鐘便回過神來,她既沒有害怕的退回去,也沒有露出尷尬神情。
影後的基本素質仍在,她瞬息間便挺直胸膛,強提一口氣,壓製下饑餓、虛弱等負麵buff,露出了一個戒備又冷峻的表情,雙眼微眯,瞪向對方。
殷玄聽神識探查到她將出來,早已站在寶座邊,好整以暇的等她。
小丫鬟上一秒還不知道在竊笑什麼,扶著牆顫巍巍往外走,下一秒卻瞬間長出骨頭般支棱起來,炸著毛瞪他。
殷玄聽濃眉壓低,那雙冷冰冰的墨眸透出幾分興味。
“左護法有事嗎?教主不喜歡旁人沒有傳喚,便登山入殿,您是還沒有吃夠教訓嗎?”殷冉一雙眼睛直直對上他,絲毫無懼。
“……”殷玄聽望著她高傲的表情,和那雙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睛,忍不住想她起在小白狐麵前的樣子——
那時候,她可是笑的眼睛彎彎,一副單純無害的良善模樣。
麵對他這個‘左護法’時,卻完全像是兩個人。
再想到她在寢殿裡,麵對自己肉身時毫無防備的狀態……
他歪著頭,不由得感歎:小丫鬟年紀不大,但恐怕有好幾副麵孔。
以前他沒重傷昏迷時膽小怯懦的畏縮模樣,恐怕也是假裝的。
他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冷沉著聲音開口道:
“日後我們可以互不相犯,你隨意做什麼,我不乾涉,也不會對你下手。但我有一個條件。”
“左護法恐怕搞錯了什麼,您哪裡來的談條件的權利?”殷冉冷哼一聲,氣勢毫不遜色。
殷玄聽眼神又涼了幾分,從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若叫世人知曉一個小丫鬟敢在他麵前如此叫囂,隻怕要驚煞天下人。
他未開口,隻一雙墨眸凝著她。
她若一直這般不是好歹,他恐怕就要改變主意了。
眼下這丫鬟不知道他早已逼出九毒針的毒,肉身融合後即便修為大損,捏死她卻不會比殺死一隻螞蟻麻煩多少。
她恐怕還不了解自己處在怎樣的危機之中,他很願意讓她好好清楚一下自己的處境。
殷冉對著他眼睛,很快便確定他沒有一絲害怕,更完全不受她威脅。
心裡犯起嘀咕,左護法陸延在書中是個欺軟怕硬的人,雖然是妖王卻在後來教主蘇醒後,立即認慫,卻仍逃不開被虐殺的命運。
這樣一個慫逼,在自己命運被握在旁人手上時,怎麼會是這樣沉凝冷靜,一身懾人氣魄?
雖疑惑,但殷冉從不是個不懂變通的人。
她仍戒備的望著他,隨時準備著如果他動手,自己就運氣行《三十六計》中的步法,迅速閃回禁製內。
“您說說看。”她像是等的已不耐煩,輕慢道。
見殷冉果然很識時務,他濃眉舒展,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什麼,隻開口道:
“玄龜島上靈氣最充裕之處,莫過於斷刃山頂的雲頂大殿。我日後想來修行便來修行,你若看見了我,便也當做沒看見吧。”
左護法的聲線低沉且澀,殷玄聽的語氣卻改變了這聲音原本的陰森,使之增加了股不容拒絕的霸道。
殷冉還沒開口回應,便見墨發、墨瞳、一身黑的左護法,已然轉身大踏步率先離去。
仿佛篤定了她根本不會反駁一樣。
望著他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長長的大殿上,殷冉皺起眉,總覺得他的話有些不對勁。
就算他相信她每個月不敢不給他解藥,難道他就不害怕教主忽然痊愈醒來嗎?
之前每每她提起教主,左護法都會露出忌憚和猶疑神情,顯得畏畏縮縮,即便後來覺得教主是陷入昏迷狀態,因而膽大包天的坐上寶座口出狂言,但那時教主的確是昏迷狀態沒錯,可以後卻不敢保證啊。
她都說了自己的行為都是教主授意,他該知道教主隨時可能痊愈出關。
殷冉抿住唇,總覺得自己似乎錯漏了什麼重要信息。
卻想了半天想不明白。
大腦又是一陣眩暈,肚子叫的更厲害了。
她隻得放棄繼續思考,扶著牆一路離開大殿,直奔半山腰小木屋。
當終於跌跌撞撞回到院子裡,一眼看見阿彤手裡剛剝好的烤紅薯,殷冉隻覺口水瘋狂分泌,看到的哪裡是紅薯,儼然燕窩鮑魚一類的人間美味。
她一步衝過去,不顧紅薯還有些燙,將之搶在手裡,囫圇吞棗的便往嘴裡便塞。
仿佛餓鬼投胎,驚的三個丫鬟全放下手裡的活,怔愣愣看她。
阿冉這是怎麼了?
怎麼餓成這樣?
……
……
“在山上給教主乾活,實在太累了,也沒顧上吃飯。”殷冉一邊扒飯,一邊含糊回答阿彤的問題。
她覺得自己這個回答幾乎與事實完全一致了,畢竟勤修苦練也不完全是為了自保以及未來當女大王,眼前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保護教主和玄龜島,這可不就是給教主乾活嘛。
忠心耿耿,吃苦耐勞,說的就是她了。
“……”阿彤和阿粉阿白對視了一眼,誰都沒有接話。
她們知道阿冉現在每天往山上跑,但到底乾什麼卻不知道,也沒好意思開口問。
現在聽說果然是在替教主乾活,好像還是很重要的工作,日夜不休的在山上……不禁肅然起敬。
阿冉真是厲害,居然得到了教主的重用。
而且……阿冉的膽子真大變的好大啊!
以前就屬阿冉最不願意去大殿裡乾活,怕遇到教主,現在竟如此無所畏懼,真是厲害。
殷冉不知道三個小丫鬟看她的眼神已經越來越不一樣,早已從之前的嫉妒和輕視,變成了好奇和敬畏。
她飯量大增,即便隻是阿彤炒的一盤小菜,也就著米飯吃的開開心心,看的大廚阿彤格外有成就感。
飯後,殷冉喝了一口水,主動舉手要去洗碗。
畢竟這幾天白吃白喝,院子裡的活什麼都沒乾,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阿白卻站起身,壓住她肩膀,笑著道:
“你在山頂忙了一天一夜,肯定累壞了,歇著吧。”
殷冉隻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軟乎乎的,目光便順著阿白而去。
見比自己還瘦小些的小姑娘整理了碗筷,走到院邊小溪邊,蹲下後就著溪水清洗了起來。
轉頭又看向阿彤和阿粉——
阿彤站起身走到屋子邊,將樹藤拴在木柵欄和房屋之間,然後把今天采的蘑菇掛在樹藤上晾曬。
阿粉則轉去剛整理出來的西廂房,繼續做大掃除。
殷冉獨自一個坐在院子裡曬太陽,心裡突然多了許多不同滋味。
以往她們雖然欺負自己,但實際上也沒什麼大錯,無非是偷懶使喚使喚她,因著前身漂亮又懦弱,時不時冒一些酸話,跟真的會殺人的左護法,和那些不怎麼拿人命當回事的大妖怪來說,真是隻是懵懂孩子罷了。
是啊,不過都是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