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飯後收拾好一切,又坐回桌邊。
殷冉照例查探三人最近的修行,卻發現她們進步極慢。
幾乎為零。
阿彤她們倒有認真記憶殷冉的話,可許多東西對她們來說都太陌生了,總不得要領。
但阿冉日日要求她們一邊觀想那些東西一邊修行,鞭策她們不得怠慢,時間久了,不免覺得阿冉過於著魔。
她們都修行那麼多年了也沒什麼進境,現在背誦一些奇怪的肉身構成,就能進步了嗎?
當三個人都不理解阿冉時,本來有些心虛,可發現另外兩人也不懂,難免有種‘既然大家都這樣,那也沒什麼’的心理。
哪怕對阿冉有敬畏心,修行時也難免怠慢。
現在阿冉考察她們修行進度,雖然各個慢如龜爬,卻也不覺得難堪。
“這樣不行,人類壽命有限,以這速度,哪有修成的機會?”殷冉皺起眉。
坐直了身體,又開始考她們人體構造的知識。
三人隻微笑著配合殷冉,她問什麼便答什麼,她說什麼便應什麼。
過了一刻鐘,忽然有一瞬,殷冉意識到了這一切。
她沉下臉來,自有一種威嚴氣勢。
三個少女立覺出氣氛不對,全都正襟危坐不敢吭氣。
殷冉瞧著她們,又氣又無奈。
自己有上一世的記憶,有超前的知識,也不能怪她們不積極。
人在做一件事時,總是得不到正向反饋,難免對自己所做的事產生懷疑。
要擁有堅定不移的意誌,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
她歎口氣,抬頭道:
“我們每天一起生活,我之前的能力,你們是知道的。”
三人茫然點頭,不明白她這句話的用意。
殷冉忽然右手一甩,嗤一聲響,見氣不見刀,她指尖所指那處的木樁,卻應聲而斷。
三個丫鬟愕然盯著那斷成兩截的木樁,又回首打量她手指,卻的確什麼都沒瞧見。
沒有飛鏢,沒有武器。
“!”阿彤豁然明白了些什麼。
她愕然的瞪圓眼睛,不敢置信的望向阿冉黝黑眸子。
那是什麼?靈氣化劍嗎?
“哇……”阿白驚歎。
“謔!”阿粉甚至跳起來,跑到木樁邊仔仔細細看了看。
隻見木樁斷麵清晰,似是被一把快刀砍斷,四周的確沒有任何武器。
殷冉是如何做到的?
“當修行煉氣到一定程度,馭氣離體,便可做劍用。”殷冉鄭重望向每個人:
“我之前與你們沒什麼區彆,現在卻能修成這般,你們有什麼理由不練?”
“……”
“……”
“……”
三個少女忽然都靜默了下來。
阿冉與自己年紀相仿,甚至比她們還細瘦一些……
忽然間她們明白過來,原來阿冉之前講的一切都是真的。
修行真的可以讓她們變強,即便現在還隻是軟弱的小丫鬟。
將來卻同樣能馭氣傷人,在這島上挺胸抬頭的活下來。
…
於是,午休也不休了,四人押著呦呦一道冥想修行。
暖風習習,小溪潺潺。
蟲鳴鳥叫聲中,四個嬌滴滴的小丫頭,和一隻可可愛愛的小紅狐,姿勢一般,神情一般,於這山水景中,彆有一番人間仙境的雅意。
殷玄聽悄無聲息登山而上,待站在大殿門口時,忍不住朝著她們方向望了一眼。
卻忍不住駐足好一會兒。
原來和諧融洽的氣氛,真有寧定人心神的作用。
他情緒莫名平和下來,如一汪春水,靜靜的毫無波瀾,自有一種難得的舒暢感覺。
微風吹拂過鬢發,身後大氅忽然被風吹出聲響,他身形一閃,進了大殿。
殷冉聞聲睜目,往大殿口探看,什麼都沒看見,複又閉上眼。
這個晴日下午的斷刃山頂,大概是世上最溫馨的所在了吧。
……
……
真是難得愜意的一天。
殷冉了結了一樁心事,暫時便不去想接下來要麵對的困難,隻徜徉在三個美貌小姐姐的溫柔鄉之中。
要是總能打勝仗,受點小傷也不怕,反正有三個美貌小姐姐服侍。
晚飯時,殷冉指揮著阿白烹飪嫩筍炒肉,另烤了兩條野兔腿,蒸上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著搗碎葡萄濾出的葡萄汁,吃的熱火朝天。
閒扯間,各自聊起過往和身世。
“我本來叫趙瀲灩,右護法覺得這名字太難記又不會寫,就給我改名叫阿粉。”
“我本命叫王窈窕,也是被右護法改成阿白的。”
“我叫錢贇,文武雙全的寶貝的那個贇,也是被右護法改成阿彤的。”
“……”右護法就是一文盲,殷冉嘖嘖一聲,僥幸道:
“還好我本名就叫‘冉’,好念又易寫。
“不然……右護法本來要給我起名叫‘阿黃’……”
逃過一劫!
其他三個丫鬟哈哈一笑。
“反正我那名字,我自己也嫌難寫,小時候母親教我寫字,我偷懶,她就總是罰我寫名字,我寫的手腕也要斷了,手指也要抽筋了,還不如便叫阿白呢。”
四人又是一陣笑。
“你是怎麼到島上的呀?”殷冉挑眉問阿彤。
以前大家總是戰戰兢兢生活,整日裡怕東怕西的不得安寧。
若不是殷冉最近忽然變得膽大,一向知道教主喜靜不愛吵鬨的她們,也不敢在斷刃山上多講話。
因此大家來玄龜島之前的故事,並未細細聊過。
阿彤想了想,似好多事情已經忘記,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
“我剛出生的時候,父母本來疼愛過我一陣子。
“可是後來,妹妹出生了,父母待我便大不如前。
“他們總是要我讓著妹妹,可是憑什麼?就因為我早一些出生,就要忍氣吞聲處處被妹妹欺負嗎?
“妹妹有時候並不是喜歡我的東西,隻是想搶走而已,幼童的殘忍總是很直白,她就是喜歡看我苦惱,喜歡看父母事事偏袒她,卻總是訓斥我。
“小時候我隻會哭,覺得錯的一定是我,我要變得更好,更寬厚,待妹妹也該更好。
“可長大些了,我就知道,錯的不是我。隻是因為我天資不好,妹妹卻大有修行天賦而已。
“我8歲生日那年,又被妹妹欺負,還給母親打了兩巴掌,半夜睡不著覺,一個人坐在樹底下哭,忽然發現牆上坐了個人。
“那人腿長長的,一條屈起踩在牆上,一條垂蕩在半空,長發全披在肩上,顯得特彆狂放不羈。
“那時我瞧不起他長相,隻覺得他眼睛特彆亮,特彆好看。
“他與我說,這世上有一個島,生在一隻巨大的玄龜身上,那玄龜每日都在前行,可因為龜爬動作太慢,島上住著的人竟絲毫察覺不到。
“我聽著好玩,便問了他好幾個關於玄龜島的事。
“然後他問我要不要跟他走,離開這個家,去那島上生活。”
“……”殷冉大概已經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了。
“你答應了是不是?”阿白問。
阿彤點了點頭,繼續道:
“那青年抓小雞一樣將我抓在手裡,吵醒了正沉睡的爹娘。
“他說要將我掠走,除非我爹用5顆淬體丹交換。
“……”
阿彤抿唇默了幾息,轉而又抬頭笑道:
“還好我爹沒同意,不然我就來不了玄龜島,見不著你們了。”
“……”殷冉拍了拍阿彤的手背。
“他們可是交不出5顆淬體丹嗎?”阿粉天真問道。
阿彤搖了搖頭。
阿粉驚愕瞠目,不敢相信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父母。
“我寧可在這島上,過戰戰兢兢的生活,也不願在家裡了。”阿彤摸了摸阿粉的腦袋,笑著示意自己並不難過。
她扒一口飯,認真道:
“被陌生人威脅生命的痛苦和恐懼,遠不及被親人漠視、被親人欺辱帶來的痛苦。”
殷冉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以後我們四個就是親人了,咱們相依為命,互相照應就好。”她笑著給阿彤夾了一塊兒肉。
“我不算嗎?”呦呦啪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大聲質問。
四人微微一怔,繼而哈哈大笑,一人伸出一隻肉軟軟小手,依次在呦呦腦袋上一頓胡亂摸撓。
“你是我們的小寶貝,不是姐妹。”
“算的算的。”
“哈哈……”
“哼!”呦呦被擼舒服了才重新拿起筷子。
四個人紛紛往它碗裡夾肉,轉念它的飯碗變成了肉山,它這才傲嬌的揚起下巴,原諒她們了。
殷冉筷子一轉,又給阿彤夾了一塊兒肉,心疼這位小姐姐有那麼不省心的原生家庭。
才想再寬慰對方幾句,卻聽阿彤嘖嘖有聲的感慨道:
“說真的,右護法長的真好看,眼睛圓溜溜的,那麼清澈。”
“……”
??
殷冉挑眉露出不解表情。
就算父母妹妹都很壞,將她掠來玄龜島的右護法也絕稱不上好人吧?
怎麼就忽然誇起他好看來了?
難不成……是傳說中的戀……戀愛腦?
“是啊。”小聖母阿粉忙接話,“右護法總是笑眯眯的,天生長了一張娃娃臉,棕色長發也很柔軟,是我見過的最慈眉善目,又秀氣俊朗的妖了。”
“我去年有一次在白天見到右護法,他像沒睡醒似的,半睜著眼睛,我當時就想,怎麼還有這麼可愛的妖啊。”阿白也跟著應和。
“好可惜,他總是被教主派出島去做事,難得有回島的時候,一年也難見上一兩麵。”阿彤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殷冉氣的嘴角微扯。
還期待起右護法回島了?
這幫丫鬟真是嫌命長,完全不知道如果右護法回來,又將是一係列大麻煩,搞不好就是送命題。
她忽然之間,覺得好無力,好絕望。
一幫傻白甜,還喜歡對著大妖怪犯花癡,思想完全不對勁。
將來恐怕需要她好好疏導調i教,才能慢慢明白‘妖心險惡’啊。
“好像右護法是某種禽類大妖吧?我有一次見到他展翅飛回來的,可惜天太黑了,我沒看清他到底是哪種厲害禽類。”阿粉道。
“是鷹吧?”阿彤歪著頭,一臉向往。
鷹擊長空,多麼威風凜凜啊。
“……”殷冉實在聽不下去了,不得不開口破滅她們的幻想,冷聲道:
“是鷹,嗬,貓頭鷹!”
“……”
“……”
“……”
三個丫鬟愕然瞠目,想到貓頭鷹呆頭呆腦,圓溜溜的傻模樣,都有些幻滅。
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俊逸不羈,總是散著長發來去如風的大妖,那個玄龜島上一妖之下萬妖之上的右護法,妖身居然是個貓頭鷹。
“……”殷冉扯唇露出個無奈又嘲諷的表情,從烤兔腿上撕下一長條肉,送入口中。
想著以後不僅要把阿粉看好了,斯德哥爾摩重症患者阿彤也不能掉以輕心,不然小姐妹們早晚都被妖怪拱。
真是不省心。
卻聽阿彤沉默良久,忽然又開了口:
“嗯……貓頭鷹雖然不能算很威猛……但也還挺可愛的嘛。”
“……”殷冉愕然抬眸。
“也是哦。”阿粉轉念一想,也覺甚有道理,忍不住沒心沒肺的笑著應和。
“……”殷冉忽然覺得吃不下去了。
搞了半天,就她一個人如臨大敵的艱難求活,這仨丫鬟早就躺平開開心心當起羔羊了啊。
怪不得原書裡仨丫鬟一個個死的無聲無息,想來她們倒下的時候,估計連掙紮都沒掙一下吧。
右護法狄丞誒!
那個原著裡坑的左護法半死,在教主閉關時折騰的六大門派不得安寧,教主出關時差點一招將教主又送回去繼續閉關,後來被教主押著狠狠□□的那個……六親不認、隨心所欲作惡、超難馴的大妖王誒!
殷冉光想想過陣子這個性情最為詭戾難測的大妖也會回島向教主彙報事項,她就好想撞牆重新投胎啊。
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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