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節,往年四爺在京城時,都會帶著福晉等人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今年伊氏體弱,張氏要照顧孩子,烏雅氏剛失了孩子,福晉直接病倒在床,四爺倒是沒再提起要出行的事兒。
太醫去正院給福晉診斷後稟報了四爺,說福晉最近是累著了,又休息不好才會病倒。
四爺讓她在正院修養,倒是未曾再提及反省的事兒。可這也相當於變相的禁足,尤其是管家權還被奪了。
好在是讓四爺的奶嬤嬤那其嬤嬤管著,若是給了後院其他女人,隻怕烏拉那拉氏這病是好不了了。
至於烏雅氏小產的事情,粘杆處畢竟才剛開始辦差,四爺隻讓他們繼續順著線索查下去。
畢竟烏雅氏不安分是一回事,可她總不至於害自己。
待得福晉醒過來知道四爺的安排後,將所有下人都攆了出去,隻讓劉嬤嬤扶著她坐在軟塌上失神望著窗外。
良久,她下巴輕抬間眸子輕闔,淚珠子就奪出了眼眶。
劉嬤嬤整個人都佝僂了幾分:“主子,您……彆難受,還有老奴在呢!老奴定將這事兒……”
“嬤嬤。”烏拉那拉氏用疲憊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隻閉著眼睛輕輕搖頭,“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彆再造孽了,我怕我還不起。”
劉嬤嬤眼眶也蓄滿了淚水:“主子說什麼呢?老奴這條命是夫人給的,什麼還不還的,您可不許瞎想。”
烏拉那拉氏還是很難過:“可是我們做了那麼多,爺還是喜歡那個賤人。我殺了她的兒子,日日夜夜都難以入睡,這也真是報應……當初我被賜給爺做福晉時,額娘說過我這輩子會很苦,我不信……”
劉嬤嬤上前攬住福晉,心疼得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
這是她從小奶大的孩子,她是什麼性子自己如何不知道。烏拉那拉府裡夫人獨大,費揚古大人也與夫人舉案齊眉,主子從小都是無憂無慮的嫡女,府中除一位不起眼沒有存在感的庶女外,再無女孩兒。
直到被賜婚給四爺,烏拉那拉夫人才著急忙慌教導福晉後院主母之道,誰也沒想因著一道聖旨,才十歲的孩子就嫁進了那吃人的宮裡頭。
那時候四爺年紀也不大,兩個孩子都板正,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先進阿哥所的李氏和宋氏都比福晉有臉麵。
直到後來福晉憑著一顆赤誠之心得了四爺淨重,又有了弘暉的出生,這才慢慢站穩了腳跟。
可後頭李氏扭頭就生下了弘昐,還總借著弘昐身體不好拉爺過去。那時的福晉才十六歲,除了守著幼子黯然神傷什麼都做不了。
還是劉嬤嬤狠下心一步步教導著福晉對弘昐下手,在出宮後又雷霆手段收拾了一乾看不清府中形勢的奴才,日子才漸漸好過
些。
隨著年歲的增長,福晉慢慢也有了些手段,拉攏和敲打手段都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可相比起從小就見慣了後宮陰私又比福晉大四歲的李氏等人差了太多,這才叫人一次次算計。
“都是嬤嬤不好,是嬤嬤不夠心狠,才縱得正院奴才混進了彆人的釘子!”劉嬤嬤拍著無聲哭泣的烏拉那拉氏,一臉狠辣之色,“您且好好將養,其他都交給老奴便是!”
烏拉那拉氏沒再多說,哭出來她心裡總算是好受了許多,其實眼下難過,更多是因為四爺對她的失望。
哭完更累了些,她喝過藥便沉沉睡下了。
“邱順,你跟我過來。”劉嬤嬤伺候著她睡著後讓月姝守著,一臉冷色叫著邱順進了正廳。
許久二人才出來,都是一臉難看之色。正院絕對不能就被這麼算計,長此以往下去,豈不是誰都能往正院潑臟水?
重刑出真相,二人分彆將正院的太監和宮女們一個個審問過去,倒是真審出了些事情。
果然是扶香院那個賤人!劉嬤嬤狠狠看著扶香院的方向,良久才放下手中那帶著血色的鞭子。
凝鬆堂內——
烏雅氏剛醒來沒多久,可她神色還算不錯,隻唇色淡到發白:“這會子正院應該知道是誰做的了吧?”
鄭嬤嬤點頭:“老奴叫人把消息透出去了。”
烏雅氏閉上眼:“叫我阿瑪想辦法給我弄補養身體的方子,不是說內務府已經在準備石獅子?沒時間再等了,我倒是要謝謝那個賤人!”
若是個阿哥,烏雅氏跟李氏魚死網破都有可能,但死掉的隻是個小格格,她甚至都有些慶幸,萬一等懷胎十月生下來,那才是憑空讓李氏占了先機。
眼下若是儘快養好身體有孕,許是趕得及。怎麼著不得等國子監修繕好再說麼?四爺晉升郡王肯定得過了秋兒。
鄭嬤嬤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到底是個孩子,雖說是小格格,可白白叫人算計一場,也太叫人憋屈了。
“格格,咱們就這麼放過李氏?”
烏雅氏閉著眼睛神色不變:“不著急,再等等,她幫我一把,我定還她一份大禮。”
鄭嬤嬤聽她聲音都有些發飄,這才替烏雅氏掖了掖被角,輕輕退出門去。
等她離開後,烏雅氏又重新睜開了眼,手無意識的摸到了自己肚子上,雖說隻是個小格格,可……就這麼沒了,她心裡難免也有點空落落的。
李氏真以為她查不到什麼就算無遺策了?除了她現在沒人會動手,福晉沒那個本事也不會那麼傻,沒證據她就製造證據,叫人攀咬不是最簡單的事情嗎?
她閉上眼睛,鼻子酸了酸,隻希望李氏能接得住她的還禮。
她這廂睡下,睡眠不太好的福晉卻猛然驚醒了過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衝著給她擦冷汗的月姝
吩咐:“去叫劉嬤嬤過來。”
月姝蹲了蹲:“是,主子您先喝些溫水,奴婢這就去。”
等烏拉那拉氏喝完了溫水,月姝才將劉嬤嬤找了過來。
叫月姝在門口守著,烏拉那拉氏突然開口問:“是李氏嗎?”
她剛剛做了個噩夢,她難產死了,李氏成了繼福晉。雖說這夢很匪夷所思也不符合規矩,可她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劉嬤嬤陰沉著臉跟她說了經過,才皺眉道:“主子,她現在仗著有二阿哥傍身,行事可是越來越無所顧忌。咱們不能再這麼縱著她,這事兒得叫爺知道。”
烏拉那拉氏嘴中有些發苦:“我說了爺就信嗎?他隻會以為我是為了撇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