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琉璃一開始想要請個嬤嬤是早就想好的,雖然現在到處都很平靜,可就如烏雅氏曾說過的那般,府裡看著太平,卻叫人總不能放心。
福晉目前並沒有露出什麼意圖,這並不意味著她就願意後院多幾個庶子。至於清風苑,眼下看著是沒落了,但李氏畢竟有一子一女,誰也說不準清風苑還有沒有起來的一日。
後院其他女人就更不必說,本就是爭得你死我或的局麵,更何況那烏雅氏隻是在佛堂,還活得好好兒的呢。
宋琉璃是有自信能把身邊守得密不透風,可她沒辦法保證自個兒不露餡兒。眼下她之所以如此明目張膽使用自個兒畫的符篆,概因為那符是畫在白紙上,用符的竅門也掌握在她手裡,不管叫誰看了去,隻說是求個心安就能搪塞過去。
可要真是有人動手,她一直毫發無損的話,早晚得叫人懷疑。木蓮他們幾個到底是年輕,對孕婦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她才想著請個有經驗的嬤嬤收服了來,不管她做什麼就都有了現成的理由。
誰知道四爺那麼哏兒,直接把那其嬤嬤給她送了過來!
天呐,那還收服個屁!她把福晉的大太監收買了都比這個更現實一些。
自古奶嬤嬤跟主子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極少有跟上十幾二十年的奶嬤嬤會想著背主。
實際上在她說要嬤嬤之前,四爺就有在考慮這事兒。
前頭因為有程嬤嬤的事兒在,四爺心裡到底是有所警惕,真要是內務府送進來的嬤嬤,他怎麼都不能放心。
因著前頭跟宋琉璃的爭執,四爺倒沒真的對她產生不喜,反而對她肚子裡的孩子多了幾分期待。如此一想,他乾脆把那其嬤嬤從莊子上請回來讓她暫時照顧宋琉璃一段時間。
這位那其嬤嬤怎麼說呢?她是四爺四位奶嬤嬤裡,唯一還活到現在並跟著出了宮的一位。
在剛建府之初,福晉有身孕,李氏也大著肚子,她管著府裡頭近兩年的時間,那時四爺府可比福晉管著的時候安寧多了。
木蓮和許福對這位嬤嬤也是有所耳聞的,在剛見到那其嬤嬤的時候,兩個人就悄悄跟宋琉璃通了氣兒。
“那時候奴
才還小,隻聽人說那其嬤嬤好像從未發過脾氣,可後院誰都不敢招惹她,就是蘇公公見了那其嬤嬤也得矮上三分。”
木蓮說的就更簡潔了些:“她人很和氣。”
宋琉璃怎麼聽這位都不像是省油的燈,可那其嬤嬤剛來蘭柏軒時,姿態放得特彆低,一見了她就笑。
“格格這麵相是真真兒的好!”當時那其嬤嬤堅持不肯做圓凳,隻挨了半邊身子在繡墩上笑著誇道。
作為能全身從宮裡退出來,還能叫四爺信重有加的奶嬤嬤,那其氏確實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
在夫家她便不動聲色搞定了讓其他妯娌都頭皮發麻的婆婆,順利成了皇子阿哥的奶口。等進了阿哥所,她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看清形勢,從不拉幫結派,隻認真照顧孩子。
等四爺年歲大些,她也對自己奶大的孩子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四爺要強,性子也多疑,她從不多說多問,隻更溫和恭順的照顧主子起居,從不曾行差踏錯。
按理說她現在才四十,一頭烏發還油光水滑不見花白,可早在康熙三十九年頭上,等福晉掌好了管家權,她就跟四爺請辭,帶著家人到四爺賞給她的莊子上過養老日子。
這些年府裡哪怕是四爺都對她沒有半分不滿,靠得並非她有多厲害,單隻靠一個——心思足夠清明。
見著宋琉璃那妖媚有餘,端莊不足的容貌,她並未像其他年紀大的人一樣不喜,她很清楚,沒男人不喜歡這樣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奶大的孩子她知道,四爺就喜歡這樣美麗無瑕看起來又無害的,不管是人還物件兒。
更彆說這位宋格格肚子裡懷著主子爺的子嗣,她一開始就擺正了自個兒的姿態。
宋琉璃當時看著如同退休的曲藝大家似的那其嬤嬤,帶著溫柔如水般的笑容端正坐在繡墩上,不見半分高傲,她當時就鬆了一口氣。
收服是不用想了,好歹不是請了個祖宗過來。
她也笑得特彆乖巧:“勞煩嬤嬤辛苦這一遭,有您在,蘭柏軒就是有了定海神針,我可踏實多了。實在是咱們都對懷胎十月的事兒不太懂,您在這兒也不必做什麼,叫芍藥好好伺候著您。”
那其嬤嬤還是笑著點頭:“這都是老奴的本分
,格格不必客氣。”
話是這麼說,倆人都客氣,那其嬤嬤還那麼溫柔,倆人都覺得相處挺舒服。
前三日,看著宋琉璃用膳,那其嬤嬤帶著笑檢查完膳食也從不曾多說什麼。
隻從第四日開始,早膳就變了樣子。
看著圓桌上隻得拳頭大小的碗兒,一碗燕窩羹,一碗紅棗粥,小巧的碟子裡三個龍眼大小的奶餑餑,四個鴨蛋黃春卷兒並著一碟子涼拌萬年青……沒了!
當時宋琉璃就驚了,這是準備喂鳥兒嗎?
她抬起頭看著縮著脖子的茯苓,話都沒來得及說,那其嬤嬤便扶著她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