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1 / 2)

夜色正濃的時候,一輪彎月掛在梢頭,也沒帶來多少光亮,幾個人走過的地方假山林立,多少有些陰森嚇人。

“你們也都是從外院出去的,該怎麼交代你們心裡也清楚章程,請吧。”程勁因著前頭被算計又中了軟筋散的事兒,頗有些鬱氣,這會子說話就有些冷,在夜色中更顯陰森森的。

半夏和杜若彼此都沒有看對方,臉上也沒多少害怕的神色,都隻是垂著頭安靜跟著程勁進了假山後頭的密室裡,那裡高斌已經帶人在等著她們倆。

高斌臉色也不算好看:“說吧,宋主子那裡可有何不對之處?”

半夏跪在地上,低垂的腦袋輕輕晃動:“主子心思單純,沒什麼不對之處,隻是信奉道家的平安符那等子吉祥的符篆,時不時會描一些出來擺在屋裡,這些奴婢前頭都已經跟蘇公公稟報過了。”

高斌眼神閃了閃,他冷哼一聲蹲在跪著的二人麵前,一隻手猛地把住杜若的臉,強迫她抬起頭。

“除了符篆可有其他不對的地方?”高斌鋒銳的目光緊緊盯著杜若,“比如巫蠱?”

杜若臉色發白,可眼神依然很鎮定:“高統領最好手勁兒小一些,奴婢皮薄,萬一叫主子發現痕跡,奴婢不好交代。”

高斌:“……”他心裡憋著一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跟觸碰到鬼一樣快速鬆開自己的手,站起身來。

杜若這才輕輕揉捏著下巴,倒是也老實交代:“我們主子畫的都是道觀裡常見的符篆,奴婢和半夏都曾一一帶給蘇公公,叫去道觀裡問過的。因為主子信這個,奴婢等人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道符乃正氣化符,講究天法自然,而巫蠱是詛咒和毒術,是為天地不容的邪氣,道家和佛家追求的都是打壓這股子邪氣,還請高統領慎言。”

高斌嘴角抽了抽,他這是審問來了,還是叫人給他傳道來了?

“還有沒有其他要說的?”高斌看了程勁一眼,沒了繼續審下去的念頭,問話不免就懶散了些。

主子爺叫他們審問琉瓔園的奴才,還得趁著宋主子休息的功夫,審完還不能叫宋主子知道,這不是明擺著怕宋主子知道了生氣嗎?

槽多無口

,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正常審問完,沒問題他們也沒膽子扣著人不放。

半夏和杜若都低著頭不吭聲,顯然是沒什麼可交代的。

“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到底誰才是你們的主子,自個兒掂量清楚。”高斌冷著臉說完,便揮了揮手,叫程勁帶人走。

半夏和杜若給高斌行完禮,默不作聲跟著程勁出了迷宮一樣的密室,被程勁用輕功送回了琉瓔園。

等了許久,兩個人都沒說話,一直到外頭敲過二更的梆子,半夏才翻了個身,在黑暗中衝著杜若的方向。

“跟了主子,便是主子的奴才,姐姐也是這麼想的吧?”

杜若比半夏大半歲,一直都比較照顧她,聽見她這話,杜若沉默了會兒才輕聲回答:“爺不會把我們要回去了,既然是琉瓔園的奴才,就守著琉瓔園的規矩。”

琉瓔園的規矩是什麼?其實素日裡他們這些當奴才的都還算是輕快,宋琉璃身為主子並不難伺候,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特彆好伺候。

可對宋琉璃來說,她唯獨不能容忍背叛和自作主張,她便是琉瓔園的規矩,所有的奴才都心裡清明著呢。

半夏唇角微彎:“主子是個有手段的,好好伺候著就是了。”

杜若翻了個身,捏了捏主子賞的裝著驅蚊符的荷包,在黑暗中笑了笑,沒說話。

第二天起來後,半夏是沐休過,不用去主子跟前伺候,杜若卻要跟木蓮一起伺候主子起身。

她收拾利索,出了倒座房,進去西廂房旁邊的抱廈,把清口的溫水準備好,拿過小丫頭提過來的熱水放在爐子上熱著。

木蓮一進門就瞧見了杜若下巴上清淺的指印兒,她放下手中的奶餑餑,拉著杜若朝窗戶處湊了湊。

“怎麼了這是?”

杜若搖搖頭:“木蓮姐姐彆問,一會兒見了主子再說。”

木蓮想起自己昨日看見的事兒,眼神閃了閃,沒再繼續問下去。

等宋琉璃用過早膳,又看了看豆豆,陪著大寶和小寶說了會兒話,才叫眾人都退了出去,還叫許福守著門。

“說說吧。”宋琉璃靠在被垛上頭,懶洋洋看著杜若和木蓮。

木蓮見杜若不開口,遲疑了一下先湊到前頭:“昨兒個奴婢瞧見聽葉蒼白

著臉偷偷回了聽雪院,她走路有些不大穩當。”

宋琉璃了然的點點頭,看樣子鈕祜祿氏那邊是年氏所為,她扭頭看向杜若。

杜若跪在地上低下頭去:“昨兒個府裡有飛賊入了扶香院,爺叫人審問各院子的奴才,奴婢和半夏也被叫過去了。”

隨即她一點沒隱瞞,把昨兒個跟高斌的對話說了個清楚。

宋琉璃突然哼笑出聲,看樣子四爺即便是寵著她,也依然不會放下對自己的疑心,畢竟自己也是後院裡的人,她這陣子被四爺貼心哄得熱乎的心稍微冷靜了些。

她倒是沒對四爺心冷,畢竟雍正曆史上就是個多疑冷情的人,她不覺得四爺對她的喜愛是假的,隻到底不是少了她不可的程度。

好在她對四爺也沒有非君不可的熱情,為的不過是活得更好一些,半斤對八兩的倆人,沒誰對誰不起。

不過半夏和杜若倒是叫她有些詫異,隨即想起她叫木蓮偷偷縫在二人荷包夾層的增生符,她才笑了笑。

若是心不向著她,增生符也是無用,以後這二人倒是可以更信任些。

“木蓮,你叫人把情況跟年側福晉說一聲兒,問問鈕祜祿氏那邊到底什麼情況。”宋琉璃眼珠子轉了轉,對著木蓮吩咐。

都到了這種地步,鈕祜祿氏不死,誰也不能心安,都鬨騰了這麼一出,還是得把鈕祜祿氏摁死才行。

被宋琉璃惦記著的鈕祜祿氏,天明時分才剛剛產下孩子,那孩子許是在肚子裡憋了太久,出生好半天才哭出聲兒來,聲音弱得跟貓崽子有得一拚。

等確認孩子暫時無恙,高斌就叫人先把孩子給安置好,叫兩個外院裡的丫鬟守著鈕祜祿氏。

雖然那個叫老七的大夫用儘了所有的辦法,甚至都把百年的參片拿來塞在她舌下替鈕祜祿氏吊著命,可她氣息還是越來越弱。

“弘曆……弘曆,我才是老佛爺,我才是太後……”鈕祜祿氏在昏睡中夢見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對著烏拉那拉氏叫皇額娘,對自己卻不屑一顧,她忍不住尖叫出聲。

可這尖叫在彆人聽來,也不過是極低的呻-吟罷了,隻這微弱的動靜也叫兩個伺候的丫頭白了臉,其中一個趕緊去叫高斌。

等高斌進來的時候,鈕祜

祿氏不知道夢到了什麼,臉色極為扭曲,在這昏暗中顯得特彆可怕。

“年貴妃……死得好!宋氏哈哈……四爺的第一個女人又如何!你不過就是個嬪,齊妃……弘昀死的早,弘時認了老八做阿瑪,你還能靠誰?”鈕祜祿氏臉色掙紮著,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叫兩個小丫頭恨不能趕緊暈過去。

高斌也聽得膽戰心驚,緊緊攥住拳頭,心裡想著,還好沒說宋主子,還好……

“宋氏,宋氏你個賤人!你到底是人是鬼……啊!”鈕祜祿氏像是夢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頭都忍不住搖擺起來,隨即伸出手緊緊抓了一把,不等高斌反應過來,鈕祜祿氏的手猛地僵住,而後砰然落下去再沒了動靜。

兩個小丫頭嚇得緊緊捂住嘴,跪在角落裡一聲都不敢吭。

高斌黑著臉上前探了探鈕祜祿氏的鼻息,又拿手貼在她脖頸上片刻,皺著眉放下了手。

“來人!鈕祜祿庶福晉難產,一屍兩命,稟報宋側福晉,叫那其嬤嬤和蘇公公趕緊派人去扶香院收斂。”高斌掃了角落裡一眼,衝著外頭吩咐。

沒一會兒工夫,程勁就帶著人把鈕祜祿氏抬走,孩子生下來以後,他們早就準備了一個死嬰,後頭的事兒自有蘇培盛去安排。

高斌叫人先把兩個麵如死灰的小丫頭給關起來,自己匆匆在紙上寫了些字兒,帶著紙去了外書房。

四爺拿到那紙以後,倒是沒有過於驚訝,他本就覺得鈕祜祿氏不對,如今瞧著這鈕祜祿氏倒確實是他的女人。

隻不過鈕祜祿氏吐露出來的內容……四爺眼神越發明亮,渾身氣壓卻極為冷凝,叫高斌跪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什麼貴妃、嬪、齊妃……能有這樣封號的,那必定是紫禁城裡的主子,可聽著鈕祜祿氏的意思,都是府裡的女主子們,這叫高斌都忍不住激動的渾身輕輕哆嗦著。

主子爺竟然有可能是未來的真龍天子,那他們這群奴才豈不是也要雞犬升天?!

得知主子有野望是一回事兒,知道將來主子會成功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但凡是個男人都不能不為這樣的事兒激動。

四爺看著那張紙,比高斌想的還要更多一些,年氏被封為貴妃,自己對她沒什麼感覺,那必

定就是年氏娘家顯貴,看樣子是應在年羹堯身上。

齊妃是李氏,身為側福晉也不難猜測,至於宋氏,一開始那個定不是說的小狐狸,畢竟照他對小狐狸的寵愛,絕不可能叫宋琉璃做個嬪,第一個女人……該是李氏,可照鈕祜祿氏的理解,應是合英院的宋氏。

那叫鈕祜祿氏驚嚇而亡的後頭那個宋氏……四爺緊緊擰住了眉,‘是人是鬼’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鈕祜祿氏是覺得宋琉璃是宋氏複活了?也不對,小狐狸入府時,宋氏還活著。

那就是……宋琉璃不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四爺盯著那張紙,眼神越發幽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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