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鬆開,先鬆開我……”攤主被曲朝露抓得難受,想把她揮開,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隻好放棄了。
他安慰道:“沒事,我打聽到了,那小娘子被人救了,正在送回家的路上。”
瞬間,曲朝露隻覺得心口繃緊的弦斷了,腳下一軟,差點要滑倒在地。幸虧一隻手還撐在攤位上,這才堪堪站穩。她嗓音嘶啞的問:“真的?”
“這能騙你嗎?救了那小娘子的,是個年輕官員。哦,另外有個叫王耀祖的男的,被那官員給嚇唬走了。”
太好了,曇華沒事。
曲朝露終於徹底放下心來,這才發覺身子軟的不成樣子,幾乎所有的力氣都泄儘了,疲憊的難以形容。
她謝過攤主,拖著疲軟的身軀回到鴛鴦湖。當跨入家門的一刻,曲朝露撞在了門栓上,跌坐在地。
“啊!曲姐姐!”蒲葵又是來迎接曲朝露,見她這讓人擔心的樣子,連忙跑過來,扶起曲朝露,“曲姐姐你怎麼了?怎麼又這樣?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曲朝露緩緩喘過幾口氣,閉上眼,定了定神,這才綻開淺淺笑容,對蒲葵道:“我沒事,小葵,你去歇著吧,我沒事。”
“好。”蒲葵不敢放心,嘴上說好,卻還是小心翼翼把曲朝露扶回了房間裡。
蒲葵把曲朝露放在梳妝台前,見曲朝露怔怔的盯著鏡子發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曲姐姐,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
蒲葵皺眉抿嘴,看著鏡中曲朝露如堆雪般蒼白的臉,兩個人都靜默下來,一時間屋子裡安靜的有些詭異。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宅院的門,有聲音傳入:“此處可是曲氏朝露的家?我是文書司的郵差,有你的紙錢到了。”
曲朝露微微一怔,這才想起曲曇華給自己燒了紙錢,文書司收到了,這便派郵差給送過來。
蒲葵去開門,從郵差手裡接過厚厚的一包紙錢,幫曲朝露放好。曲朝露的視線隨著紙錢移動,想著就是因為這遝紙錢,害得曇華差點遭了王耀祖的毒手,不由內疚不已。
都是她這做姐姐的不好,是她沒用。
而曇華逃得過這次,下一次呢?曇華還能夠每次都幸運的被人救下嗎?
那一遝紙錢宛如毒火灼燒著曲朝露的眼睛,她挪開目光,不想再看了,茫茫然盯著鏡中的自己,無力的說道:“小葵,你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蒲葵猶豫著答了好,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曲朝露,最終退出門外。
房間裡隻剩下曲朝露一人了,這深湖底的寂靜,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可怕。
昏黃銅鏡中蕭條的容顏映在曲朝露的眼底,眼中的情緒都像是沉到了底處,像浪濤淘儘後的沉沙,波瀾不起,太過安靜和頹然。
她想起昨天從文書司回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坐在鏡子前,想著要靠自己弄明白沉塘殞命的真相;想著要靠自己保護爹娘和曇華。
可是她能做什麼?
踏不進陽間,又不可能拉替死鬼投胎轉世,她還能做什麼?
曇華的這件事,讓曲朝露怕到了骨子裡。她覺得自己被逼到了絕路,腦海中再度響起嚴涼和容娘對她說的那些話,一聲一聲的猶如魔音穿耳,震得她頭痛欲裂。
你當知道法不容情……
你我都是死人……
所以你還是早點轉世吧,一了百了……
她該怎麼辦?
——你要明白,我們不過是一群孤鬼,他卻是神!
——除非你也能當上地府的神,否則,就要按照城隍爺製定的規矩來。
方才鬼差說過的話,忽然之間在曲朝露的腦海中劃過,猶如一道炫亮的霹靂,令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冰冷的指尖摩挲著鏡中人那異光乍現的眸子,她喃喃:“除非我也能當上地府的神……”
是了,這豫京地府裡所有的生靈都是鬼,大到孟婆,小到鴛鴦湖裡的一個亡靈,皆是。
唯有一人是神——城隍,坐鎮豫京地府的神。
自古有陽就有陰,有陰就有陽。既然有城隍爺,便也可以有城隍娘娘,不是嗎?
她要當這豫京地府的第二個神——城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