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涼解釋道:“欽玉的父親曾經為鹹禎帝擋刀,不治身亡。那時鹹禎帝還是太子,先帝賜給欽玉丹書鐵券,下令隻要衛朝不滅,杉家所有人就能永久免死。鹹禎帝根本動不了欽玉,連奪他的兵權也會大損威望,否則欽玉何以這般囂張。”
曲朝露“喔”了聲,也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要是你也有丹書鐵券就好了,那樣就不會……”她猛然察覺到這話說的很不好,忙給嚴涼施禮賠罪:“朝露失言,請城隍爺責罰!”
嚴涼幽幽看著她,道:“無妨。”
杉欽玉又說了許多,殿內三人都一言不發。
嚴涼已示意曲朝露平身,曲朝露老老實實的跪坐著看杉欽玉,聽著那些大罵君王奸相的話,亦覺得萬分不甘。
這時候畫麵裡出現一個女子,從殿外姍姍走進來,臉上帶著探尋的表情,像是在透過杉欽玉的背影,探尋這個人是不是自己認識的。
她走近杉欽玉,終於出聲喚道:“杉郎君。”
而曲朝露也在女子出現的那一刻,激動的出聲喚她:“曇華!”
嚴涼和岑陌都不禁看向曲朝露,又將視線落在曲曇華的身上。
姐妹到底是姐妹,不論是生的更像爹還是更像娘,彼此間總是相像的。
曲曇華剛過十五歲,一雙婉轉含煙的妙目,像是蘊著千言萬語。比之曲朝露的靜致清婉,曲曇華多了幾分靈動,恰如灼灼耀眼的寶石,流光溢彩。
嚴涼不由得又看了看曲朝露,姐妹兩個都是國色天香,扔進人堆裡也能一眼就脫穎而出。曲曇華這樣的好顏色,也難怪會被王耀祖惦記。
因杉欽玉曾從王耀祖手裡救下曲曇華,兩人結識,這次在城隍廟偶遇,自然站在一旁說起話來。
曲朝露癡癡的聽著他們的話,一字一句如流水般從耳朵裡過去,她隻是一直盯著曲曇華,不肯挪開眼睛,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妹妹就消失不見。
“曇華……”她殷切喚著,多希望曲曇華能看見她,聽見她的聲音。
曲曇華和杉欽玉說了會兒話,就來到嚴涼的神像前,點了三支香,跪在蒲團上。
她敬了香,雙手合十仰望神像,容色虔誠道:“城隍爺在上,小女的姐姐生前嫁給劉家的大郎君,彆人都說是高攀,姐姐要忍著許多人的臉色小心翼翼做人。姐姐吃了很多苦,還死的那樣慘,小女願折壽十年,隻希望城隍爺能聽見小女的心願,在那邊照拂姐姐……”
曲朝露不由伸出手,想要離曇華近一點、再近一點。
她揚著頭,生生把眼眶中的淚水逼回去,指尖顫抖著仿佛能描摹到曲曇華那張肖似自己的臉,喃喃:“曇華,姐姐很好,姐姐很想你……”
曲曇華從蒲團上站起,和杉欽玉告彆。杉欽玉讓自己的隨從送她回去,兩個人都離開了城隍廟。
曲朝露驀然就再也壓不住眼淚,哭了出來。
嚴涼這方收回法術。
岑陌歎了口氣,大概是惋惜和故人咫尺天涯,也大概是想到自己自焚而死的種種,低著頭不再言語。
曲朝露抬著的指尖落了下來,周遭的一切都靜靜的,她連哭都是無聲的。
良久,岑陌將送來的卷簿輕輕放在桌案上,給嚴涼拱了拱手,無聲無息的告退,掩住了殿門。
主殿裡再次隻剩下曲朝露和嚴涼兩個人,有涼風從窗縫中忽忽的吹進來,涼意宛如一把鋒利的尖刀狠狠往人心口戳。
曲朝露忍不住抖了一下,有顫意在全身蔓延開來。她突然就拿過一枚青團,塞進口中,狠狠的咀嚼、吞咽,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悲哀和無力感,她拚命的從青團裡汲取甜意。
“我和欽玉小時候就認識。”嚴涼忽然出聲,眉眼間籠罩了回憶的神色。
曲朝露淚眼朦朧的看向他,他眸光如霧靄輕輕在曲朝露身上一轉,投向了主殿裡昏暗空闊的一角,慢慢被回憶的朦朧所浸透。
“欽玉的父親和我父親,師出同門,情誼深厚。年少的時候,欽玉常來我家,和我還有大哥一起,舞刀弄劍、鮮衣怒馬。”
“欽玉也喜歡我母親做的青團,我們曾經圍在一起,捧著青團邊吃邊笑。欽玉脾氣有些乖戾,常說的我大哥火冒三丈,恨不得用筷子戳他。”
“那都是母親還在世時候的事了……”
嚴涼的唇邊泛起一抹笑意,好似一江剛剛消融冰雪的春水:“打從我十五歲那年,大哥和母親相繼離世,欽玉也很少來了。他父親同樣戰死沙場,他接了鳳翔節度使的位置,和我一樣要支撐門楣,支撐百姓們的信仰,用一戰一戰的勝利去安定他們的心。”他停一停,被回憶籠罩的雙眼又泛起晶亮的光澤,“兩年前我們打了場大勝仗,我回京麵聖。那時候我還意氣飛揚,鹹禎帝還沒有完全被王相那夥人牽著鼻子走。”
曲朝露注視嚴涼,靜靜說:“兩年前我見過你。”
嚴涼挑眉,詫異的看她。
“就是你進宮麵聖的那次,我去宮裡給生病的宮人送藥,在宮門口看見了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