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涼麵色微沉:“朝露, 我同你一起解決。難道你又要和從前那樣,背著我弄些幺蛾子?”
曲朝露搖搖頭, 道:“不是的,阿涼, 如果是在平時, 我不會請求你將這件事全權交給我。隻是這兩天對你來說是最關鍵的機會, 你不是已經定好了稍後去見你的舊部嗎?他們好不容易才齊聚豫京,你機不可失。”見嚴涼還想說什麼, 她握住嚴涼的手, “阿涼,假設你我素不相識,麵對現在這種情況, 你也會以大局為重,而將葫蘆的事交給武判官他們處理。如今我是城隍娘娘,我該負責這件事,好讓你能夠安心做你更該做的事。”
曲朝露一字字道:“阿涼, 相信我。有你在我身後, 我不會任性冒進,定是要謀定而後動的。”
被她懇切又堅定的眼神纏繞, 嚴涼心中既感動又擔心她, 想要拒絕,卻不忍拒絕。他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曲朝露芊芊十指扣著他的手, 白皙的指頭被她一根根勒得發白, 關節處呈現輕微的紫色。
她在表達自己的堅定,無聲的向他做著承諾,要他安心,懇求他的信任。
嚴涼的眉心緊蹙成“川”字,似有無法抉擇的重量在眉心糾結。四下沉默,無人挑在這個時候出聲,連那道士都乖覺的低頭不語。
終於,嚴涼輕輕的聲音帶著些沙啞:“好,你放手去做吧。”
曲朝露漸漸笑開,笑容如一輪皎月從雲霧後忽然探出,映照滿地清輝,這是種因被信任而發自內心的喜悅。
“謝謝你,阿涼。”
嚴涼無奈歎口氣,又道:“牛頭馬麵日夜遊神,你們各帶十二名負責緝拿的鬼差,聽從娘娘的調遣!”
“是!”被點到名的四位鬼神立刻出列,接下命令。
曲朝露柔聲對嚴涼道:“不要擔心我這邊,快些安排時間去見你的舊部吧,等著我把小葵他們平安的帶回來。”
嚴涼囑咐道:“而今你已是城隍娘娘,那老僧傷不了你,我隻擔心你不要觸動到天罰,務必要小心。”
“阿涼你放心,我會記住的。”
半晌後,嚴涼離開地府,去陽間見他的舊部們。
而曲朝露則找到那老僧的所在地,偷偷給他送了封信,以葫蘆為誘餌,約他酉時二刻在豫京鬼門關所在的墳地相見,若敢不來,就毀了他的葫蘆。
冬季天黑的早,酉時二刻,豫京已經被黑夜籠罩。
夜色黑沉沉的,月色慘淡,青釉色的月光下隻見一座座墳頭墓碑伏在雜草中,陰風簌簌,仿佛鬼魂怨戾的悲號聲。
曲朝露的墳墓也在這裡,她到的時候,老僧已經焦急的等在這裡,手中提著劍,渾身散發出罡煞凜冽的氣息。
感覺到有人接近,老僧猛地轉向一座墳墓所在的方向,曲朝露就從墳墓後走了出來,姍姍蓮步,身姿沉靜,宛如是晚間散步般的姿態,與墳地黑暗陰冷的場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曲朝露並不是以自己本來的相貌出現的。
她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娘子,同樣年輕漂亮,身材極好,穿著一件杜鵑紅色的千花百蝶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嬌嫩身體。
她的裙上共有一百二十道裙幅,錦絲皺的料子上繡著無數繁花蝴蝶,皆是濃豔逼人的色彩,有著最為強烈的衝擊力。
這樣濃烈的紅衣,卻翩躚在夜晚森冷無人的墳地,這等反差無疑會給人一種惘若見到厲鬼的恐懼感。
曲朝露變化的這個娘子臉上塗著厚重的水粉,唇上胭脂細密如血。她朝著老僧姍姍靠近,老僧也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是厲鬼的氣息!
曲朝露身為地府正神,有法力用地府的鬼氣偽裝自己。她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絕豔的紅衣厲鬼。果然,她從老僧的眼底看到了一股狂熱。老僧看中她了,想要將她收走,他眸中滿漲的狂熱熊熊燃燒起來。
老僧道:“是你搶走了老衲的葫蘆?”他又如讚歎又如自語:“能在大白天出沒並搶走老衲的法器,果然是厲鬼中的厲鬼……”
“是我,那又如何?”曲朝露慢悠悠道,以不屑的口吻,將背在身後的葫蘆拿出來,“還以為是什麼好寶貝,原來派不上用場,所以就還給你了。”
她作勢要將葫蘆扔給老僧,卻又忽的收回動作,就如同戲耍老僧一般。曲朝露莞爾一笑:“看起來你很在意這個葫蘆,那就拿彆的東西換吧,給我一件我能用得到的法器。”
老僧想了想,道:“你先將葫蘆還給老衲。”
“這可不行。葫蘆在我手裡,你得聽我的。先把交換的東西拿出來!”
老僧沉默下來,狂熱的眼底又摻雜出絲絲陰沉的黑霧。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葫蘆裡所有的鬼加起來,也比不過眼前的這個有價值。
眼前的這個女鬼,不但修為高深,且是如此的尤物,比之從前的曲朝露還要肥美誘人。他若是能將這個女鬼收服並煉化,她無疑將成為他最具有殺傷力的傀儡。
這樣百年罕見的獵物,老僧不想放過。
但他也清楚自己眼下的實力並不一定能贏得過眼前的鬼,自打幾個月前他幫助常歡翁主在鴛鴦湖設下殺陣、又被城隍廟牌樓前的城隍爺一劍擊飛後,他就回山上養傷去了。眼下傷勢還沒有完全愈合,修為也沒能完全恢複,老僧不敢直接和曲朝露動手。
他思索著該如何拿下曲朝露,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曲朝露手中的葫蘆上。
老僧靈機一動,嘴角不著痕跡的銜起一絲得意的笑。他假意答應曲朝露的條件,從自己的衣服裡拿出一塊造型奇特的玉佩,道:“這個給你吧,能助你事半功倍的修煉。”
“哦?你沒誆我?”曲朝露笑得冰冷豔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