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廟會那日後,又過兩日,就到了書院開學的時候。
左玟三人的推薦信、束脩都準備得齊全,又認識齋長陸長庚。故而進學一事十分順利,當日就住進了麗澤書院的齋舍。
值得一提的是妙真和小七。她們以人族姐妹的身份在金華現了身,要想再以本體留在左玟身旁,就先要用人族的方式離開金華城。
故而二女與左玟商定好了,待左玟進了書院念書。過幾日她們便也裝出離開金華城的模樣,暗地裡再去麗澤書院找她。
再說麗澤書院,乃是本朝四大書院之一。
麗澤,取自《周易》。“麗澤,兌。君子以朋友習之。”
書院坐落於金華城外三十餘裡的山林中。背靠長山,林壑尤美。書院前有蓮心、問渠兩湖相連澤。傍著湖光山色,清靜典雅,實為讀書養性的好地方。
書院的建築群龐大,有講堂十來所,齋舍七、八十間。又有禮殿、經閣、諸賢祠等等用於藏書、祭祀、講學之所。另有學田幾百畝,供養書院的開銷。規模廣大,不愧其名聲。
左玟三人在陸長庚的安排下,入住了靠近藏書樓的齋舍。
齋舍相隔不甚密集,錯落得當。舍前有座小蓮池,是引蓮心湖的湖水而來。
小蓮池裡種滿了蓮花,不論是夏日的盛荷,還是秋日的殘荷,都彆有韻味。
齋舍房間不大,隻放了一桌一床一書櫥。靠窗的地方恰好對著小蓮池。
相比於左玟記憶裡另一個世界的大學四、六人間的宿舍,麗澤書院這種單人單間,環境優美的齋舍,簡直是理想生活。
因是遠道而來,除了四書五經、文房四寶、衣物等用慣的東西,錦衾白帳類雜七雜八的用品都是到了金華置備的。
因為陸長庚提前說過書院開設有樂科和武備科,所以又買了古琴、劍器,以備學習之用。
一番收拾整理後,房間內窗明幾淨,翰墨盈幾。琴劍懸掛於壁上,清新典雅。與整頓前已大不相同。
最後要將書箱內帶來的書分類擺上櫃時,卻聽見門口有人聲傳來,問道,
“那書生,你與陸齋長是什麼關係,他給你安排這麼好的位置?”
左玟尋聲望去,隻見她側掩的門口站著個年輕男子,紅袍玉帶,繡著精美富貴的團花。修長身量,斜靠著門欄,姿態不羈。
他樣貌生得不差,唇紅齒白,五官精致明朗。隻是神態過於高傲,就連看人的姿態,都帶出幾分評估打量的意味。
待看清了左玟的臉,他眼中驚豔一瞬,嗤笑,“原來還是個漂亮書生,倒也配得上住本公子隔壁。”
那態度輕蔑又傲慢,實在不討喜。
左玟眉尖輕蹙,卻是聽他說住在自己隔壁,不想第一天就壞了關係。還是走到門邊,拱拱手溫和道,“在下江州左玟,不知兄台是?”
那人隨意的拱了拱手,“顧衍之,金華人。”
不等左玟搭話,他目光在左玟的房間內掃了一圈,輕嗤一聲道,“你模樣長得年輕,怎的屋子布置得老氣橫秋,跟上了年紀的先生似的。連幅畫都不曉得掛,也不嫌那牆晃得人眼睛疼。”
左玟:……
晃了您的眼真是不好意思了。
都是來求學的秀才,書院裡不分貴賤。左玟不覺得自己有必要過於忍讓。
既然已經給過一次麵子對方不接,她便也沒有了之前的好態度。
手撫在門上,作出要關門的態勢,左玟淡淡道,“顧兄說得是,在下房室簡陋,還待布置。就不邀請顧兄進來坐了。改日再行拜會吧。”
她之前好言好語,這人懶懶散散不給麵子,如今要關門送客,他反倒來了精神頭。
笑眯了眼,把左玟手臂一拽。
道是,“這還像點樣子。今日心情好,走,去我那邊選一幅畫送你。”
那顧衍之看著是個富貴公子,手勁卻極大,扯著左玟完全掙脫不得。
沒辦法,左玟隻好無奈道,“顧兄請鬆手,我隨你去便是。”
這般應諾了,顧衍之才放手。
他之前說住在左玟隔壁,這話不虛。沒走幾步路,就到了顧衍之的齋舍。
方一進門,左玟就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
那屋裡揉皺的廢紙遍地鋪,亂七八糟的顏料水缸,幾乎無處下腳。
室內正中擺著張長桌,桌上亦放滿了畫軸和書冊。
如果說似顧衍之這房間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樣子,那說她老氣橫秋她也認了。
跟著顧衍之走到長桌前,入眼的就是一攤開的美人圖。
卻見畫中女郎趴在草地上,兩隻橙色的貓耳自雲鬢間聳出。白色裡衣堪堪遮了半個□□,鬆鬆垮垮。自臀後還有條毛茸茸的長尾倒懸而出。
半抬起的臉頰上一雙貓兒似的圓眼,水汪汪,好不靈動。紅唇微張,隙出一點粉色的舌尖。怎麼看,都有些色氣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