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句話,在顏如玉成真以前,在她心裡僅指代美人。而在顏如玉出現以後,左玟發現,美人的實用性,還要遠遠大於她的觀賞性。
身為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書中仙靈,對於書本知識,她幾乎無所不曉。所有典故她都能找到出處,如數家珍。
科舉相關的名篇名作,孰優孰劣,亦有自己的見解。宛如一個古代靈異版本的度娘。
有趣的是,顏如玉同樣也會琴棋書畫,可最精通的還是科舉相關的內容。從蒙學到官員奏表,民生民情,地理水文,甚是了解。反倒閒詩作畫要差一些,隻是正常水準。
左玟猜測,這與“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句詩有關。
過往顏如玉指代美貌女子,而從那首勸學詩出現以後,則加上了讀書人對功名的追求。流傳愈廣,對顏如玉的影響就越大。
得書靈指點,左玟的進步日新月異。短短兩日功夫,想到分班考試,她已經是胸有成竹,再不會心虛了。
故而對顏如玉也愈發愛重,既為知己,也是先生。
分班考試前一日,左玟將顏如玉標注好修改意見的文章帶給了李磬。
她得李府恩惠,又與李磬關係好,多受照顧。自己有明燈指導,肯定也不會讓表哥在黑夜裡打轉。
雖然將顏如玉的存在告知了他,然書院到底人多嘴雜,總不好讓李磬日日賴在自己房裡。所以大多由左玟轉述。
講完了最新的策論,李磬看著左玟感歎,
“真是服了你了,連宛如在這等才女你都能拒絕?不知玟弟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天上的仙女嗎?”
左玟:……
彆問,問就是後悔!
之前拒絕時還覺得自己習慣了,心態略麻木。相處日久,才知之前的麻木都是因為還不知道小姐姐有多好。
顏如玉不似牡丹妙真那般,初見就驚豔到極致的衝擊力。知性美人的魅力如同香茗美酒,越品越覺得甘甜,餘韻悠遠。
美人已是難以拒絕,還能助你走向成功,攀登科舉入仕的高峰。
試問,世間有哪個書生,能夠抵抗顏如玉呢?
左玟:不才正是在下……
次日,是左玟蘇醒後在這個世界參加的第一場考試。雖然隻是書院內部分班考試,也值得慎重以待。
進了考場,本來還有點緊張,待看到題目。心中一定。
題目不難,和陸長庚給她的往年試題相等難度。以她這幾日複習的水準,是沒問題的。
把草稿紙鋪開,落下筆墨,她心裡已經沒有緊張了。心態平穩得如同往日做題一樣。
秀才試是兩文一詩。這次考試隻考了一篇策論一首詩。
考完後與考場的李磬碰麵,得知李磬自我感覺也不錯,比院試時發揮要好。遂放了心。
此時已至日暮,左玟悶著讀了幾天書,也不著急回去。便沿著書院裡的水渠一路漫步到小蓮池。
快走到藏書樓的時候,迎麵就碰上了另一條路過來的陸長庚。
陸長庚著一身藏青色的勁衫,長劍挎在腰間,身上還帶些薄汗。比之往常少了些文雅,卻凸顯了他身上慷慨仗義的豪邁之氣。
看到左玟,他便笑道,“觀玟弟有胸有成竹之態,想來今日考的不錯?”
左玟笑著謙虛了兩句,問陸長庚,“陸兄這是要往哪裡去?”
陸長庚道,“練了會劍,打算去看看衍之。”
他說到此處,麵露遲疑之色,道,“玟弟和衍之住得近,可知他近況如何?我本也不該乾涉他,隻不過聽齊英說見到衍之向人代買女兒家的釵環首飾,才想去問一問。”
“釵環首飾?”
左玟微微一怔,不確定地道,“我近來閉門讀書,倒是很少看見顧兄。偶爾在膳堂見過兩次,他都是行色匆匆,故而也沒說上話……”
她想了想,又安慰道,“書院按理說沒有接觸女子的機會,顧兄擅畫美人,說不定是為了作畫?”
這話說著心虛。畢竟她天天都接觸女子,自己還是個女子。
陸長庚聞言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雖然這麼自我安慰,但陸長庚還是不放心,要去看看。
左玟想到自己從顧衍之那裡得來了顏如玉,哪怕不怎麼想與其人打交道,看在贈書之情上,也不能太過冷漠。
便跟著陸長庚一同前往。
藏書樓離齋舍已經不遠,二人沒過一會兒就到了顧衍之的書齋。
齋舍門窗緊閉,密不透風。也不知顧衍之在裡麵乾什麼。
走到門口,好像能聽到裡麵不甚清晰的聲音。
“真…求…出來……見”
陸長庚左玟都沒有聽牆角的習慣,對視一眼,直接敲門。
“咚咚咚——”
“誰?”
他二人來敲門時,顧衍之正在討好真真。
自那一夜後,顧衍之得知畫裡的真真活了,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欣喜萬分。
日日期盼著,真真能夠出來與他相會。
遺憾的是,真真對他這個創作者並不熱情,反倒格外在乎自己的臉。
顧衍之為博真真歡喜,托人去金華城買了好看的釵環首飾。真真看到喜歡的東西,才願意現身。
但最多也隻是伸出手臂,不願整個走出。
“真真,你看這根桃花簪,喜歡嗎?出來好不好?”
畫中靜止的女郎將視線從銅鏡上移開,紆尊降貴一般看了眼顧衍之手中的金簪。
她的狐尾輕輕擺了擺,又轉過頭回去。這便是不喜歡的意思了。
顧衍之心裡沮喪,苦苦哀求他最愛的作品能出來一見。
正是此時,敲門聲響起了。
“誰?”
“衍之,是我。陸長庚和左玟左兄。”
左玟!
顧衍之瞳孔一縮,身子猛地顫了一顫,宛如驚弓之鳥。
“不許進來!”
“你在忙嗎?”
“等著!”
他慌亂了手腳,取下壁上真真的畫卷,低聲道了句,“真真你忍忍”,便匆忙卷起了畫卷,混進書桌的畫軸中。才捂住撲通亂跳的心臟,走過去打開了門。
陸長庚不同於上次被攔在門口的左玟。顧衍之的門一打開,他就大步走進了門。
不動聲色地環顧一周,見一根金釵平擺在桌上,與畫軸放在一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女子的痕跡。
又看顧衍之的臉,皺了皺眉。
道,“總不見你出門,我和左兄特來看看你。”
顧衍之臉色發白,眼睛微紅,還帶了點血絲。怎麼看,都是一副憔悴的模樣。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臉色肯定不佳,遂輕咳兩聲。刻意避開左玟,隻對陸長庚翻了個白眼,答道,“前兩日偶感風寒,已經好了。還值得你跑過來打擾人?”
陸長庚看了眼桌上的桃花金簪,語聲關切,“你病了怎麼不告訴我?姨父若知曉,定要怪我有負所托。”
顧衍之一把奪過金簪,冷笑道,“他怎麼會怪你?他巴不得你才是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