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間,臨安府,西湖畔。陰雨綿綿。
假作在崇文書院門口偶遇陸長庚等麗澤學子的妙真眾女,正因陸長庚所言“左兄去了蘇州”而詫異。
“左郎君怎麼就去了蘇州?”一群女郎麵麵相覷。
問陸長庚,他也不知。隻道,“左兄也是前日突然向先生告的假,說是要去蘇州辦事,找個人。”
“找人?左郎君在蘇州也有認識的人麼?”顏如玉輕輕擰起了秀美,在妙真後邊,小聲遲疑道,“莫不是……為了那小青?”
不止顏如玉這麼想,其他人也是這個想法。
畢竟她們常與左玟相伴,若她在蘇州有朋友,出發前定會與她們露些口風。但按當初左玟說的,她從未到過江南,怎麼會有朋友?
隻能是為了小青了。
想到這個可能,眾女的神情都有不同程度的鬱色。本來就僧多肉少,還要再來個搶的,如何能快快樂樂接受?
卻是聽到顏如玉話語的某個麗澤學子接話答道,“左兄在蘇州有沒有朋友我不知曉,但他在臨安似乎是有個朋友的。上次我們在客棧見過,聽說是叫度朔。
看他們關係匪淺,會不會與他有關?”
“不會。”沉默的鬱薇出言否定。
這般信誓旦旦的堅定語氣,倒讓眾女側目,眼光疑惑。
小倩好奇地問道,“鬱姐姐為何這麼肯定?”
他度朔就站在這兒,怎麼可能再變出一個把左玟引去蘇州?
披著鬱薇皮的鬱荼,麵不改色為自己的第三張皮站台,道,“直覺。”
眾女郎:……
妙真顏如玉互相對望一眼,可不相信。都是千年的妖精,玩什麼聊齋?
說得那麼肯定,鬱薇絕對與那度朔有關。
眾女與學子們告辭,因是沒遇見左玟,麵上都難免有失落之色。
有兩名學子見女郎們姿態不俗,起了心念,還欲請她們同遊。在他們看來,大家都是麗澤書院的學子,今年要下場秋闈。
就算他們長得不如左玟那麼好看,這麼多女子也不至於所有都喜歡左玟,總有能看見他們的。
誰料眾女沒有絲毫動心,全然一副“遇不到左郎君也不要跟彆人約”的模樣。直接告辭。
望著一群身姿曼妙的佳人離去,書生們再克製,也忍不住流露出了豔羨和些許嫉妒。
“這個左玟,當真是好福氣!”
擔心左郎被新來的小妖精勾走,一群妖精女郎們打著傘,趁著夜色直奔碼頭。
把銀兩給足,就算是夜裡,也不影響開船。
船隻在夜色中朝著蘇州而去。
白胡子的艄公一邊掌船,一邊還勸,“不知道女郎們到蘇州去是為何,聽聞那邊已經連著下了三天的雨,實在不是安生之處。如若不是特彆重要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去的好。”
聽見艄公的話,眾女皆驚。
“什麼意思?您是說,蘇州會發水患?”
艄公搖搖頭,歎氣道,“那誰說得準,最好當然還是祈願平安無事的。”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驚雷炸響,女郎中個子最矮的小七突然麵色驟變,站了起來。
其他女郎都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小七沒有回答,跑出船艙。抬起手指著黑夜裡的前方,大聲問艄公,“蘇州可是那個方向?”
艄公看了一眼,肯定,“是那個方向。”
“不好!”
小蘿莉麵上儘顯焦色,嚇壞了一幫追上來的女妖。
“如何不好?”
“可是左郎?”
小七急急道了一句,“那邊發大水了,我先去看看。”
說罷,縱身躍入水裡,化作一條金色龍影,須臾間就不見了身影。
艄公見得龍影,嚇得腿一軟跪倒下來,“龍!是龍神啊!”
鬱薇過來把艄公一拉,語聲凶厲,“去蘇州,快!”
他們都不同於身為真龍的小七,在陸地上還好,到了水中就不行了。更不能對抗水患。
天上烏雲密布,傳來雷聲滾滾。細密的雨絲,打在身上冰冰涼涼,心裡卻如噴湧火山岩漿,焦躁不安。
水患麵前,妖類尚且要心懷畏懼,何況凡人?
到這一刻,她們反倒希望跟左玟在一起的,是青蛇妖了。
………
再說蘇州城。
城內河道朝南北方向有七條,朝東西方向有十四條。街道依傍河道,店鋪民宅,前是街,後是河。
若在平時,那是極美的江南水巷,風景怡人。可要是碰上接連的暴雨,便成了可怕的災難。
暴雨接連下了三日。
左玟和小青方到蘇州,歇息一日。還未找到白素貞的新居,次日夜裡就碰上了水災洪難。
也是運氣不佳,他們住的客棧恰好就屬於被洪水衝垮的房舍之一。
半夜裡,隻聽得外頭雷電轟鳴,吵得人無法入眠。心裡好似沉甸甸壓著什麼,煩悶不詳。
不知過了多時,隔壁的小青突然衝進了左玟的房間。滿麵焦色,未發一言,抓起她就越出了窗外。
左玟“誒”了一聲,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下一刻,隻見府城裡的河道之水暴漲,彙成洪流。似一條奔騰的水龍,發出雷鳴咆哮,怒吼著奔向人間。
房舍被洪水衝塌,人們與牲畜、木板石頭,無差彆地混在水潮中哀嚎。
水患並不會區分生命與死物的區彆,在天災麵前,萬事萬物都是一般無二的待遇。
她被小青帶著飛到一處安全的高地。
夜幕深深,雷電轟鳴,大雨傾盆而降。洪流從腳下山巒間奔流而過。
漆黑的雨夜,唯有在電光閃動之時,才能看到一眼下方的慘況。
而聲音,卻是不斷傳入耳中的。
扶著一棵樹,左玟心火如焚,拉著小青央求,“拜托了小青,再去救些人吧。”
小青點頭,看了看山巒下方,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