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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個天選之女啊。”
這番意義不明的話隨著少年的話落下, 那張牌緩緩轉了個麵, 露出了真麵目——那是一位身披黑色鬥篷,麵容掩蓋在黑暗中, 且手持巨大鐮刀的男人,唯一顯露出真身的部分隻有握著鐮刀的那隻手,骨節分明,蒼白如雪。
……並不像是各類傳說中所寫的那樣, 是類似於骷髏的磕磣嚇人,反而是如同一個正常男人般。
阮嬌嬌甩了甩出神的思緒, 說:“這不就是死神嗎?”
“確實是死神。”道士少年點了點頭,看向阮嬌嬌的目光都帶著些許驚奇:“從我拿到這套牌以來這麼久, 你還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抽到死神牌的人。”
“……”阮嬌嬌有些無言以對:“那我還真是感到榮幸啊。”
“哈哈哈, 確實確實。”少年晃了晃腦袋, 盯著阮嬌嬌的眼睛滿是好奇, 一旁的王鼎見狀,麵無表情的踢了一腳他麵前的算命攤。
“彆浪費時間了。”男人眼神不耐:“我看你是不想做這單生意了。”
少年聞言連忙站直了身體,作勢拍了拍身上道袍的灰塵:“我們都那麼多年交情了, 至於嗎,算了算了, 哎, 就知道你這臭脾氣……”
抱怨了幾句後, 少年才在王鼎越發不耐的目光中進入正題:“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你想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阮嬌嬌答。
少年笑眯眯的彎了彎眼睛, 語氣帶著幾分豔羨:“好消息是……因為你抽到了死神牌, 所以死神會庇護在你的左右,甚至還會分給你一些獨屬於祂的能力,比如像感知危險的第六感之類的。”
他掰著指頭數了數,“不過我也是結合其他人抽到的諸神牌猜的,不準確,但可以給你個參考,畢竟以前可從來沒有人抽到過死神牌。”
“至於壞消息……”道士少年看了一眼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的死神牌,態度小心翼翼了些許:“同樣的,因為你周身圍繞的死亡氣息吸引了死神,所以你下一個副本可能會很危險,一不注意就會死的那種,雖然死神的到來會庇護你,但同時也會給你帶來更多的死亡。”
阮嬌嬌思考了一會道士少年的話,片刻後才回過味來,她皺著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平白無故跟你抽了張牌然後就被掃把星附體了?”
“咳咳咳。”道士少年乾咳了幾聲,朝著阮嬌嬌擠眉弄眼,似乎在暗示什麼:“話不能這麼說嘛,什麼掃把星不掃把星的,人家死神也是很厲害的,你遇見生命危險時,他絕對會幫你避開大部分危險的,總比掃把星那種純粹帶黴運的家夥好多了吧。”
畫著死神模樣的卡牌靜靜的懸浮在空中,銀紫色的淡淡光芒圍繞在周圍,交相輝映,為其增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朦朧美麗,與之前微弱的熒光相比,此刻卡牌周身的光芒亮了些許,似乎是在映襯著道士少年的話。
阮嬌嬌不自覺的被吸引去了一絲目光。
卡牌靜靜的懸浮在空中,像是在等待著主人親手去摘取,而其上畫著的黑袍男人,明明臉部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但阮嬌嬌卻有一種自己正在被看著的微妙感。
她晃了晃腦袋,移開目光,心中卻還是覺得自己有點倒黴。
難道是抽金卡的時候把歐氣都用光了?於是孽力回饋到了這裡嗎?
縱使心中萬般糾結,事情也已塵埃落定,由不得她拒絕了。
“好吧。”阮嬌嬌有些勉強的點了點頭,抬眸看了一眼少年和王鼎:“但是我還是有很多問題,你們會為我解惑的,對吧?”
“當然當然!為客人解惑是正常環節,等會你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少年連連賠笑了幾下,稚嫩的外表和吊兒郎當的性格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經曆過多次副本的資深玩家。
道士少年見阮嬌嬌妥協,遂朝著空中的卡牌念了一段奇怪而晦澀的咒語,他抬起手揮了揮,說:“去吧。”
話音剛落,空中一動不動的死神牌霎時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速朝著阮嬌嬌貼去,在後者微微睜大,有些錯愕的眼神中,圍繞著她轉了一圈。
最後,它停在了阮嬌嬌的右手旁,在阮嬌嬌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貼到了她的手臂上,直接消失不見。
阮嬌嬌摸了摸手臂隱隱發熱的位置,撩開袖子才發現,原本白皙滑嫩的手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玫瑰與劍的彩色花紋。
嬌嫩欲滴的血色玫瑰與鑲嵌了無數寶石的利刃交疊在一起,詭異的深綠色粗壯枝條將無劍鞘的利刃包圍在其中,明明枝條上都有幾道又深又長的傷痕,後者卻也依然緊緊的將其束縛在其中……
阮嬌嬌看了一會,不知為何感覺胸口悶的慌,她忍不住移開了目光,道士少年卻在此刻湊了過來,嘖嘖稱奇道:“真沒想到死神那家夥審美居然是這樣啊,也太庸俗了吧,看樣子真是和傳說中一樣枯燥呢。”
阮嬌嬌聞言,神色冷淡的拉下袖子蓋上印記,緩緩道:“現在是不是該到解惑環節了?”
被打斷探究的目光,少年倒也沒露出生氣的神情,反而依然是維持著笑嘻嘻的模樣,好似剛才的好奇隻是一時興起般,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然當然。”他朝著阮嬌嬌諂媚的笑了笑:“是這樣的,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薛平安,是一個獨行俠。”
獨行俠?阮嬌嬌記得這個詞彙,還是剛才王鼎在路上時透露出來的,說是複活遊戲中,後麵的副本難度會越來越難,所以為了提高生存率,複活城的大部分人選擇了以組隊的形式來一同通關。
比起那些因隨機遇到,帶著很多不確定因數的人,還是一起組隊,知根知底的隊友更可以托付後背,毫無顧忌。
阮嬌嬌原以為他們兩人表現的如此熟稔,多半會是一個隊伍裡的,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麼回事,這兩個人好像真的隻是純粹的金錢關係。
薛平安還在滔滔不絕,眉飛色舞的介紹道:“我這套牌學名叫諸神牌,是在某個副本裡九死一生拿到的,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積蓄……咳咳,不過現在看來真的不虧,是個很好用的道具。”
“當然,這牌雖然是叫諸神牌,但其實裡麵召喚出的神都不如主神厲害,充其量隻不過是在某些副本比較厲害的存在罷了。”
這個時候都不忘拍馬屁,真的算得上是很厲害了,阮嬌嬌默默想。
“抽牌的那一瞬,其實是相當在召喚異世界的神明,他們會根據召喚者的氣息判斷他/她的最近情況是否符合他們的神格,若是符合便會應召降臨,若是不符合則不會搭理,總結來說,是一群很閒得無聊的家夥呢。”
明明是靠諸神牌混飯吃,薛平安卻吐槽的毫不客氣,他擺了擺手,說:“諸神牌隻是一個媒介,我們通過召喚諸神牌獲得近期的提示和庇護,算是各取所需吧,平等契約,不必擔心太多。”
“……”阮嬌嬌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啊,對了,還有個忠告。”薛平安眉眼彎彎,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讓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在副本裡,你最好不要輕易失去意識,不然很有可能會被那家夥借這個機會附身,雖說你們是平等的立契關係,但祂們可是異世界的神,說不定拚著反噬也要搞個大事情也說不定。”
說這話的時候,薛平安眸光微閃,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就連嘴角的笑意也減淡了些許。
“謝謝。”阮嬌嬌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她對這人經曆過這事沒什麼興趣,反而是這個忠告……
她垂首摸了摸手臂的位置,那裡似乎還有一股輕微的灼熱感,使阮嬌嬌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哎呀,小姐姐你還真是不一樣呢。”薛平安摸了摸下巴:“平常我說這個忠告的時候,那群找我算這個的人可是都恨不得錘死我呢,哈哈,當然也有幾個個例。”
阮嬌嬌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因為她聽出了薛平安語氣中的幸災樂禍。
“撲通。”這時,王鼎突然上前踹了得意洋洋的薛平安一腳:“少說廢話,交易結束,這是給你的報酬。”
他隨手甩了一個袋子給薛平安,後者一聽到報酬二字,就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也顧不得屁股上的疼痛,齜牙咧嘴道:“哎呀哎呀,真是謝謝惠顧謝謝惠顧,下次記得要再來光顧兄弟我的生意啊老王,我會給你打折的!”
“嘖。”王鼎不爽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阮嬌嬌看著兩人的相處模式,依然覺得兩人並不像所說的交易關係那麼簡單,不過她也沒有多問,而是靜靜的跟著他離開了。
路上,本著對方不說話她也不說話的原則,兩人安靜了好一會,直到王鼎似是想起了什麼,主動說道:“對了。”
“嗯?”阮嬌嬌應道。
“之前我付給薛平安的報酬,你記得還我,用手環可以轉積分,誠惠兩萬積分。”
阮嬌嬌:“……?!”
王鼎回頭瞥了她一眼:“怎麼,親兄弟還明算賬呢,你有意見?”
“沒有。”阮嬌嬌有些生氣,氣自己乾嘛閒著沒事乾自作多情。
“我知道了,會還你的,隻是我現在積分還不夠,把我賣了可能也還不起。”
王扒皮·鼎嗯了一聲,說:“沒事,我不會賣了你的,放心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你可以慢慢還。”
餘光不經意間瞥見阮嬌嬌因生氣而微微鼓起的側臉,他莫名覺得這女人竟有些可愛。
不過王鼎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提了另一件事,“接下來我要帶你去見見其他人,然後你再看看要不要加入我們。”
“好。”
王鼎的這番話讓阮嬌嬌微微放鬆,對方給他的自由度很高,她看得出來,就算自己拒絕加入,他也不會生氣或者強迫自己加入,隻是多半……會疏遠她而已。
而且還錢的什麼的,多半也是不想讓自己欠他的人情吧。
阮嬌嬌想,越深入接觸王鼎這個人,她就越發現這個人不像表麵所展露出來的那樣。
“到了。”遊神的空檔,阮嬌嬌突然聽見王鼎如此說道,她頓時回過神來,打算看看這個隊伍的據點,然而一看她頓時愣了,因為這地方看上去就非常寒磣,一股窮比的氣質撲麵而來。
王鼎一邊領著她進去,一邊說:“我們的積分隻能買得起這種邊緣地區的房子,所以可能有些破爛。”
阮嬌嬌:“……”何止是破爛啊!
她默默的跟著王鼎走了進去,結果裡麵比外麵更糟糕,不僅地方狹小,很多長得很像玩具的東西撒的遍地都是,看上去亂七八糟。
阮嬌嬌忍住想要退出這裡的欲望,跟著王鼎走進了客廳,剛一進去,就聽見一男一女的爭執聲。
“你這家夥煩不煩啊!”
“還好意思說我煩,也不想想現在這情況到底是誰造成的!”
王鼎走進去後,也不多說什麼,而是非常果斷的用暴力解決了兩人的爭執,一人給了一個暴栗,周圍霎時安靜下來。
“痛痛痛!就不能輕點嗎!我還是個孩子呢!”
“就你還是個孩子,我呸,要不要臉……不對,老王你怎麼連我都打啊!”
阮嬌嬌跟了進來,這才發現原來剛才爭執的一男一女分彆是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以及一個十二三歲的白發女孩。
他們一看見阮嬌嬌,頓時滿臉驚奇:“咦,老王,你帶了新人來啊!”
王鼎點了點頭,說:“你們可以自我介紹認識一下,不過她還沒有打算加入我們。”
雖然王鼎這麼說,但兩人看上去都非常熱情,先自我介紹的是白發女孩,她笑眯眯的一拳錘在了中年男人的肚子上,打斷了他的話,說:“我叫淩薇薇,你好呀新人!”
“我叫……”
“他叫杜文。”白發女孩再次打斷了他的話,笑嘻嘻的問阮嬌嬌:“你叫什麼呀,新人!”
“……我叫齊如安。”猶豫了一下,阮嬌嬌還是沒有告知真名。
兩人似乎對此並不是很在意,中年男人杜文一臉無奈的看著淩薇薇,卻沒有多說什麼。
阮嬌嬌眨了眨眼,覺得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看上去挺有意思的,一定關係很好吧。
就在淩薇薇還打算跟阮嬌嬌搭話的時候,遠處的床上忽然傳出了一陣痛苦的□□聲。
杜文頓時動作迅速的轉過身,麵露焦急:“不對,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他好像馬上就快開始遊戲了!都怪你打斷我,害我都忘了這事!”
淩薇薇:“你怎麼可以甩鍋給我,還不是因為你……!”
兩個人就此再次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