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小學妹!""在這兒等我們呢!""人家哪是在等你,分明是在等憚爺好不好!"
一群男生剛出了拘留室,沒半點受影響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同顧雲合打著招呼。
顧雲合瞧見他們出來,站起身。她輕聲: “對不起啊,讓你們因為打架進了趟派出所。”
“哪能啊!”郭自橫砸吧嘴,"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才對,害學妹你遭了回無妄之災。"王勁雷也是在聽說了周憚在追顧雲合的消息後,才會選擇對顧雲合下手的。
"不過咱這把也不虧,為了憚爺喜歡的女生進趟局子!"不知又是哪個男生在嚷嚷。顧雲合飛快地瞄了一眼周憚。
男人自剛走出來時就一直盯著她,再沒轉眼,情緒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她眼神輕閃了一下。
男生們又嬉鬨了幾句,周憚這才開了口。"行了,該回去的都回去,站派出所門口吵半天像什麼樣。"
派出所門口的守衛眼睛都快把他們盯穿了。
郭自橫是個明事理的,他壞笑: “走咯走咯,咱這些無關人員就彆擋著人家單獨相處了。”男生們哄笑著散去,各歸各處。
剛才還熱熱鬨鬨的一處地兒瞬間安靜了下來。顧雲合垂眼,看著出現在自己視線裡的男人的鞋子。
周憚的呼吸噴在了她頭頂。
“不是說不讓你來?”他語氣有點淡。
方才才叮囑過什麼都彆說,下一秒人就自己主動跑來了派出所。
今天能被放得這麼快,他估摸著女孩是把事情全部都交待出來了。
“我不來……”顧雲合半晌才開口, "你怎麼出來?"
"我自有辦法出來。"周憚語氣緩和了點, “交待這些事情,不怕傳出去點不好的話?”
他還清楚記得幾年前同樣被自己救下來的女生,因為害怕傳出流言而選擇了沉默。周憚垂眸,瞧見女孩圓圓的發頂。
過了好一會兒,顧雲合才出聲: “我不怕。”
她抬起頭來盯著周憚,猶豫著開口,“就算傳出去,不還有你在麼?”
>不還有你在。
心中的一角像是忽然被柔軟地觸碰了一下。
周憚扯了扯嘴角,被女孩軟聲軟氣的聲音哄得半點脾氣也沒了。
他揉了把顧雲合的頭頂,溫聲: “走,送你回去。”
車停在外邊,顧雲合跟著上了副駕駛。周憚發動車,側頭瞥了她一眼: “安全帶係上。”
不知道由這句話想到了什麼,顧雲合忽然噌的一下紅了臉。
好像上一次周憚這樣對她說係上安全帶,下一秒她就趁著酒醉摸了不該摸的地方。周憚盯著她,顯然想到了一處去。
他頂了頂腮幫,不正經地壞笑,明知故問: “想到了什麼,臉這麼紅?”顧雲合看出來是在逗她,扭過頭去不說話,隻留給男人一個紅紅的小耳朵尖。周憚笑了一聲,扭回身繼續開車。
車子沒開往回學校的路,顧雲合剛看出點不對勁,周憚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三更天,路上偶有幾輛計程車飛馳而過,兩旁商鋪關著門,漆黑一片,隻有不遠處還有家藥店亮著燈。
周憚去買了點藥回來,然後驅車到可以長時停車的地方靠著。他扭開碘伏,看向不解的顧雲合: "不是被打了?左手伸出來。"
顧雲合這才想起自己隱隱作痛的左手臂。
挺奇怪,被王勁雷打的時候她覺得挺疼,都快掉下眼淚來,但自從看見了周憚以後,傷口又變得好像沒那麼疼了。
她慢慢伸出左手。
瞧見女孩蓮藕般白淨的手臂上腫起的傷口,周憚眼神暗了暗。
他罵了句,咬牙切齒, "老子後悔剛沒把那人手打斷。"要是真把人手打斷,今晚就算顧雲合來了也沒這麼簡單了。顧雲合出聲: “其實也不是很疼……”話音剛落,蘸著碘伏的棉簽就覆了上來。
她一抖,左手條件反射往後邊縮了縮,眉心微微蹙起。“這還叫不疼?”周憚語氣涼涼。
顧雲合不吭聲了。
“你罵他了?打你這麼狠。”周憚邊塗邊皺眉問她。
“罵了。”
“罵的什麼?”
顧雲合頓了下: "……死瘸子。"
周憚給她塗著藥的手一頓
,問: “為什麼這樣罵?”因為他說你好心沒好報。
顧雲合臉皮又不自然地燒起來,都不知道當時在被圍困的情況下是怎麼有勇氣罵出那種話的。
周憚一隻手輕捧著她手腕,像是捧著什麼絕世珍貴瓷器般,另一隻手拿著棉簽小心翼翼地給她手塗著藥,一副極為珍重的模樣。
他微垂著頭,從顧雲合的角度看過去,男人額前碎發散亂遮住劍眉,眼睫輕垂,在下眼瞼落下道淺淺的陰翳。
再往下,是高挺的鼻骨和淺紅的薄唇,性感得要命。
“問你呢。”
暮色沉沉的街道上,狹小的跑車空間裡,落在耳邊男人的聲音磁性又低沉。
顧雲合回過神來。
她喏聲: "……他罵你。"
周憚像是沒聽清。
又好像聽清了。
他視線從藕節般白嫩的手臂上離開,撩起眼皮來看她。
周憚瞳色很深,像是見不著底的幽潭,顧雲合還是第一次發現。她有點慌張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男人向來盛滿漫不經心的桃花眼裡多了點看不清的情緒。
“他罵我,所以你就那樣罵他?”周憚聲音很輕, "沒想過有什麼後果?"
顧雲合還當真沒想過。僅僅是情緒瞬間上頭,她想也沒想就罵出了聲。
潛意識裡,自己總覺得不會有什麼糟糕的後果。潛意識裡……相信會有人來救她。
就像幼年,顧父還在的時候一樣。
無論她白天去上學的時候有多餓,潛意識裡都會相信,自己書包裡麵會有一包顧父偷偷放進去的小熊餅乾。
所以她每次打開書包,最裡麵的夾層真的會有一包小熊餅乾。
所以今晚,男人猶如救世主天降,出現在了她身旁。
她怔怔地看著兩人交纏的手。周憚的手很大,筋骨分明,修長而有力。
此時他輕握住自己的手腕,源源不斷的熱度正從那裡傳來。
也就是這樣一雙炙熱而有力的手,把她從台球室裡救了出來,穩穩地把她從跌落的地板上拉起,同她說了句“起來”。
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她二十歲這年
突如其來闖進了她的世界。
夜色在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