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時候顧雲合收拾好回家的行李,再去了辜閔之老師那裡一趟。她買的下午的汽車票,準備在辜閔之老師那裡吃完飯就直接去汽車站。
坐汽車還得搖搖晃晃兩個多小時,等回到貢縣都已經很晚了。走前她還和顧母打了個電話,說晚上要回去得晚一點。
顧母在電話那頭愣了會兒,像是在想她為什麼突然回來,好半天才嗯嗯應下說知道了。
顧父剛逝世那幾年,顧母還記得逢年過節帶他們去看望,後來顧雲昌慢慢長大,她這一顆心也就漸漸落在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身上。
好幾次顧父的祭拜,都是顧雲合打了電話回去她才記起。遺忘才是死亡的開始。
顧雲合麵無表情地發神,直到被手機的消息提醒打回了思路。是周憚發來的消息,問她去沒。
她拍了張教師公寓門口的照片,打字回複說到了。周憚回了句行,等會樓下來接你。
知道她要請假回趟家,還是自己坐大巴車回去,周憚就在說,要不開車送她回貢縣,再怎麼也要比大巴車快得多。
顧雲合給拒絕了。
周憚又改口,說既然送去貢縣不行,那從學校送她去汽車站總行。
男人吊兒郎當靠在牆上衝她笑,問她,顧雲合你知不知道男朋友都是很樂意被自己女朋友給使喚的。
從前哪個女生對著他不是撒嬌就是求幫助,在他麵前裝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偏偏顧雲合從來沒這麼乾過。
請假回家要自己坐大巴,從學校去汽車站也打算自己坐公交車去。
前幾天兩人一起去逛商場,顧雲合看上個放在貨櫃最頂層的東西,身高夠不著她就在那裡踮腳硬夠了半天,還是周憚回頭發現這姑娘扒拉著貨櫃差點摔倒,這才抬手幫她給拿了下來。
看起來是最乖乖軟軟的那一個,其實脾氣最倔,性子最硬。從來不肯低頭服個軟承認受傷的那種。
顧雲合本來想再拒絕,眼看著周憚又要對她使混,這才答應了下來。進了教師公寓,顧雲合熟門熟路走到辜閔之老師家門前,咚咚咚三聲敲響了房門。
"雲合來了!"
裡邊傳來辜夫人的聲音。知道她要來,辜夫人一大早起來去集市買了最新鮮的菜,滿滿當當弄了一大桌
。
待顧雲合進門後更是拉著她的手在沙發上聊了半天,被顧雲合逗得笑得合不攏嘴。
“老辜,你這學生我可真是太喜歡了。”辜夫人笑意盈盈,扭頭對著在熱菜的辜閔之說。
二老兒孫皆在國外,所以對年輕一輩都是喜歡得不得了,滿眼滿心的慈祥。
辜閔之也笑著擦著手從廚房裡出來: "菜我熱好了,等下擺上桌就行,圭拉契諾剛給我說他到學校了,我出去接一下他。"
上次辜閔之就說過,除了請顧雲合以外,還有一位他在意大利時的好友要來。
顧雲合在聽見那聲人名後一驚。作為作為美術專業學生,她怎麼會沒有聽過圭拉契諾這個名字。
圭拉契諾.切力梅特,意大利當代著名超現實主義和表現主義的畫家,美術作品展覽遍布世界各地,曾經一幅畫作在蘇富比現當代藝術晚拍專場上舉槌拍賣出近億美元的高價。
將其稱之為意大利國寶級油畫家也不為過。
她知道辜閔之今天邀請來的意大利朋友身份必定不低,沒想到居然這麼厲害。
這可是平時專門邀約都邀請不到的人物。
“行,那我慢慢把菜擺上來,你接人去吧。”辜夫人揮揮手。辜閔之換了鞋子出去接人去了。
顧雲合也就跟著辜夫人一起端盤擺菜。
等門再次吱哇一響,辜閔之領著人進來了。
圭拉契諾年齡六十上下,是典型的西方人長相,開口說話帶著股濃重的倫敦腔,興是早些年曾在英國留過學的緣故。
桌上四個人侃侃而談,其間在辜閔之給圭拉契諾介紹著顧雲合的時候,圭拉契諾目不轉睛地看著顧雲合。
在二人交談過程中,他就顧雲合提出的一些有關油畫的見解表示十分讚同。
他用古羅馬詩歌裡的一段話,誇讚顧雲合是長得如藍色皓月般的東方姑娘,有著超乎常人的敏銳與智慧。
顧雲合禮貌地接受了這位意大利國寶級畫家的讚美。
“我還甚少見過圭拉契諾這麼讚美過學生的。”辜閔之笑嗬嗬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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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的人天生就是磁場相合。
西方人對於自己情感的表達毫不內斂,所以圭拉契諾當即說著要加上顧雲合的聯係方式,拿出手機現場注冊了一個中國的社交軟件,忙活了半天。
顧雲合沒想到傳聞裡聲名遠揚,在繪畫界登峰造極的大師,也會有這樣如孩童般赤誠熱情的心。
加上聯係方式以後,圭拉契諾對她表示以後有空常聯係,還歡迎她來意大利玩。顧雲合謝過了這位油畫大師的好意。
她垂眸,不動聲色地微微歎了口氣。
出省遊玩對她來說都已經是遙不可及的了,更何況出國呢。還是那麼遠的意大利。
辜閔之喝了口茶,提了一嘴學院明年會有個外出交流的項目,還正好就是歐洲那邊,讓顧雲合可以去試試。
顧雲合笑了笑,沒怎麼放在心上。這都是她從來不會想過的。
先說她不可能放得下還在家裡的顧母和顧雲昌。
再者。某個頎長的身影從她腦子裡一閃而過。
她現在好像還多了個不會走的理由。
吃過飯,顧雲合告彆三位長者,推門出了教師公寓。
那道方才從她腦子裡閃過的身影已經等在了外邊。
男人身形頎長,靠在跑車旁渾然成一道風景。修長手指間夾著根萬寶路煙,已經快燃到了尾,應該是等挺久的了。
周憚隨意掐了煙,瞧著她出來後,垂眸看了看手機時間。“再多等十分鐘,我可打算上去直接找你了。”
顧雲合邊拉開副駕駛的門邊說: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周憚接過她手裡的行李放在車前備箱,合上車蓋,雙手撐在前備箱上,撩起眼皮向她看來。他就笑, "五點的大巴車,你在上邊多待十分鐘,我就跟你少待十分鐘,你說我急不急?"
顧雲合小聲嘟囔:"……這就叫皇帝不急太監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