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周憚步伐一頓。
第二天顧雲合去集市上買了祭拜需要的一些紙幣和香煙。
顧父生前愛喝牛欄山,她也就順道去四方街買了瓶。
正巧水果店的趙老板在外邊卸貨,瞧見她買了一堆東西,喊了聲: "雲合,這麼早就放假了?"趙老板以為她寒假放得這麼早。
顧父生前也趙老板關係挺好,兩人時常約著一起出去釣魚喝酒。
"沒有。"顧雲合搖頭,輕聲回道,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趙老板正卸著貨,聽她說完愣了下,然後才看見她手裡提著的一大袋紙錢和香煙。
“哎呀你瞧我這記性。”他拍拍腦袋,這才恍然想起, "今天是要去看你爸是吧,幫我給捎句話,讓他在下邊吃好喝好點。"
說完他又扭頭回去繼續卸貨了。
顧雲合悶著頭默默走開了。
她抬眼看著這條顧父生前最常來散步的四方街。這也是她在貢縣最熟悉的一條街。
從街頭趙老板家水果店這裡數起,依次接著就是服裝店、機關夥食團、兩元零售店、理發店….
曾幾何時,顧父帶著她在這裡買過她喜歡吃的水果,在她生日那天帶她來買過這輩子穿的第一條裙子,帶著她
剪去已經長到屁股的長發。
街頭到街尾,父親的大手拉著她的小手,走了一遍又一遍。
而現在,水果店趙老板依舊在卸著最新鮮的貨,服裝店的店員在展示著自家的漂亮衣服,夥食團裡廚師將鍋勺鏟得嘩嘩作響,兩元零售店的喇叭賣力呐喊著“全場兩元全場兩元賣完就關店”。
時光依舊頭也不回地奔湧向前。
好像隻有她還停留在原地。陷在過去顧父還在的記憶裡無法前行。
回家的時候顧母正在廚房裡燒著菜,準備中午吃。
顧父的墓地在城郊,離貢縣還是有一大段距離,坐公交去得要不少時間,中途還得換乘。
貢縣城裡也不是沒有公共墓地,但一塊就得要好幾萬,所以當時顧母買的是隻要幾千就能買下的城郊的墓地。
路途較遠,顧雲昌上午還要上半天的課,顧母隻去給他請了下午和晚上的假。
但就這樣,她都有點擔心自己兒子會落下點課程沒學到,早上起來的時候對著顧雲合明裡暗裡抱怨了好幾聲。
見顧雲合買了這麼多東西,她又涼涼道: "給你爸買這麼多東西,也沒見得你這次回來給我和你弟弟買點什麼。"
顧雲合開口,嗆了聲: "等您走了我也給您買這麼多。"
顧母一愣。
像是沒想到一向悶不做聲的女兒會說出這種話來,她揮起鏟子: “死丫頭你哪學來的這些話?”
顧雲合沒理她。
正值顧雲昌放學回來了,顧母笑著迎上去: “兒子回來啦!快書包放著,今天累不累?”
顧雲昌甩了書包: "不累媽,今天又煮了什麼好吃的?"他眼睛就盯著餐桌上放的幾盤鹵菜。
那是顧雲合買回來祭拜顧父時用的。祭拜時擺上好酒好菜和瓜果,再點上香燒一盆紙錢,就是貢縣這邊祭拜的習俗。
“那是給爸的。”顧雲合注意到自己弟弟眼神落在上麵。
顧雲昌努努嘴,扯了扯顧母的圍裙: “媽……今天上午老師還表揚我這段時間有進步來著,不枉我最近這麼累都堅持學習……"
他這一扯顧母就軟心腸。
"給
你爸吃就不能給弟弟吃了?”她衝著顧雲合, "你爸生前不是交代過你要照顧好你弟弟,你就是這樣對弟弟的?"
她說著就把鹵菜端到顧雲昌麵前。
顧父臨終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又浮現在顧雲合腦子裡。那雙顫顫巍巍、布滿縱橫傷痕的手拉住她,說讓她照顧好母親和弟弟。
顧雲合慢慢放下手。
她最終沒再阻止。
顧雲昌吃著鹵菜,朝她丟過來個得意洋洋的眼神。吃完飯就是該動身的時候,顧雲合和顧母提著東西,站在門外等著顧雲昌。
顧母催了句: “快點兒子,等會兒趕公交來不及了。”
顧雲昌在屋內磨磨蹭蹭。
他小聲嘟嚷了句: “年年都去,老子都去煩了,有什麼好值得祭拜的……爸都死那麼多年了。”
這時他手機一響。備注叫陳哥的人給他發了條語音。
看見備注名的那一瞬間,顧雲昌瞳孔一顫,恐懼的神色從眼底一閃而過。
他小心翼翼點開語音。
陳哥語調流裡流氣的: "雲昌啊,聽你們班同學說你下午晚上請了假?"顧雲昌呼吸驟然急促。
手機上陳哥的聲音還在繼續: “下午過來——跟我們玩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