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合的眼神一瞬間由迷茫到清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扯著的手腕,已經被男人用力扯到泛紅了。周憚冷著臉撒開了手。
方一可三個人還在那邊瞪大眼,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裡突然出現的。
"周總!""您沒事吧!"
那邊包廂陸續跑出來一群人。
周憚盯了倒在地上哀聲喊疼的地中海一眼。
剛剛蹲下身去撿花瓶碎片是裝疼,這下這人是真疼得站不起來了。他那一腳沒收勁。帶著火氣。
有是對地中海拿著碎片劃人臉的,更多是看見顧雲合故意不躲開反而迎上去的。
那幾個倉皇喊著“周總”跑出來的人看了眼周憚,又瞄了眼剛剛被周憚扯在身後護著的那個女人。
一個個腦速轉得飛快。
剛剛本來他們是在包廂內好好吃著飯的,忽然就聽見外麵傳來嘈雜聲。做生意的人總歸沾著幾分冷血在身上,加上今天談的合作還挺重要,就沒人開門出去看。
直到外麵又突然傳來幾聲驚呼,裡麵像是還夾雜著某個人的名字。本來還好好坐在宴席首座的周憚抬腿就衝了出去。
有個人沒忍住再瞅了眼顧雲合。女人麵色挺白,五官精致,並不是走的妖嬈性感那掛。
看來那些周憚隻喜歡火辣美女的傳言也都不是真的。
警車很快就來了。
一群人通通拉去了派出所。
顧雲合陳安和季思雨三個人是最先做完筆錄出來的。
坐在外麵等候區裡,季思雨沒忍住感慨: “說老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被拉來派出所做筆錄……"
以前一直立誌做一名根正苗紅的社會主義好青年,那想過還能來這兒。她本意是想得到顧雲合和陳安的附和。沒想到兩人坐在一旁沒吭聲。
季思雨一時半會兒還沒想起來,她瞪大眼問: "你倆不會進過吧?什麼時候?"
陳安看了眼顧雲合。
顧雲合還垂著眼。
"以前大二的時候。"陳安說。
說來也唏噓。
那次也是和周憚
有關。
季思雨想起來了。
三人間短暫安靜了片刻。
陳安沒忍住戳了戳顧雲合的手,小心翼翼問: “雲合,你跟周憚……”
他們都以為兩人是真的分手了,這幾次回來偶遇也跟陌路人似的。可瞧著剛才餐廳裡兩人間詭異的氣氛,又不像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但也絕對不是和好了的那種。
總之說不出來的怪。
過了會兒,方一可和那個服務員先出來了。周憚在最後麵。
地中海涉嫌猥褻與故意傷人未遂,先被強製拘留,至於方一可檢舉的這人在工作期間還多次揩油下屬還有待查明。
女服務員眼睛還有點紅,一直在對方一可說著謝謝。
方一可酒氣退了些,豪氣拍胸脯:"這叫girls help girls,隨手的事,再說老娘也看不爽那地中海很久了。"
女服務員跑一邊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對她們說,餐廳很慚愧由於今晚的事情沒能讓幾位享受到晚餐與服務,他們願意免費贈送一次用餐,並等一下會安排專車來送她們回家。
不得不說高檔餐廳的格局就是大。
方一可三個人說好。
方一可扭過頭來看顧雲合,問: "雲合,你不回去啊?"
顧雲合瞄了眼落在後麵某個身影,低聲說了句: “你們先回去吧。”方一可愣了下,反應了過來。
她神情複雜,拍了拍顧雲合的肩膀,感慨: “你們倆還真是,唉,有句歌詞怎麼唱來著‘互相折磨到白頭'?"
顧雲合輕錘了她下。幾個人很快就走了。周憚還站在那邊打電話。夜色濃重,男人背對著光亮的大廳,一隻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夾著根煙。
肩寬腿長,光是個背影都凜冽得不行。
青灰色的煙霧徐徐上升。
顧雲合走過去的時候剛好聽見他說完最後一句話。
具體什麼她沒太聽清。但話裡夾著方一可待著的那個外貿公司的名字。
她默默走過去。
地上她的影子被逐漸拉長,一點一點延伸到周憚的影子旁邊。
男人掛了電話,低頭吸了口煙。同樣瞧見了地上兩個逐漸挨近的影子。
他沒回頭看顧雲合,就站在那兒一口一口地兀自吸著煙。
顧雲合站他後麵,沒吭聲。
周憚抬手抽煙的間隙,她瞧見男人小臂上有道挺長的劃痕。傷口不是很深,但就是有點長,所以看起來有點嚇人。
應該是剛剛幫她擋那地中海刺過來的花瓶碎片弄上的。
顧雲合抿了下唇。
派出所門外植被挺多,夏天夜裡各種蚊蟲在外麵,被燈光吸引全部圍在這裡。顧雲合今天穿得短褲,沒過一會兒腿上就被咬了個包。
有點癢。
她沒忍住彎腰摳了下。
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動。
周憚眼皮掀了下。他把那煙摁在垃圾桶上熄了,抬腿往馬路上走。
顧雲合看了眼那煙。
她認不得的牌子,不是萬寶路。然後她就跟著周憚往馬路上走。
周憚抬手攔了輛出租車。他打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
夜色裡男人側臉輪廓深重,坐在副駕駛上靜默不言。
顧雲合拉開後排的車門,也乖乖坐進去。
司機師傅扭頭看了他們幾眼,覺著這兩人氛圍還挺怪。
不過他這種開出租的什麼沒見過,喝醉了抱著他座椅嚎啕大哭的、給前男女朋友電話低聲下氣求複合的,還有沉默了大半截路忽然出聲問他“師傅你知不知道什麼是愛情”的。
司機師傅哼笑了聲: “咋啦,小情侶鬨彆扭了?”
沒人理他,司機師傅見怪不怪,扭回頭去啟動車子, "去哪?"
周憚說了小區名。
他們倆住的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