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煜在半夢半醉之間睜開眼, 頭暈目眩,他不明所以地望著意兒, 張嘴呐呐地問:“你乾什麼?”
不知為何,她笑得有些淩厲,一字一句回道:“沒什麼,手滑了。”
宏煜思緒朦朧,並未在意, 隨手抹了把臉, 翻個身,頃刻間睡去。
這夜秋霖脈脈,樹影搖曳, 夢中依稀聽見瀝瀝雨聲,像情人在耳邊低訴,帳中沉香幽微,呼吸清淺,身旁熨帖著細膩溫度,叫人柔腸百千。
一宿冷風細雨不曾斷絕, 宏煜醒來時天還未亮, 窗紗透著靜謐的黛色, 隔著一層單衣, 是一截楚腰, 像他極愛的一隻定窯梅瓶,所謂折於足側微束,瓶身往下愈發纖細, 且白瓷溫潤,令人愛不釋手。
“意兒,”他掀開錦被,覆到佳人之上:“卿卿。”
這場景,一麵柔情脈脈著,一麵無理蠻橫。
“乾什麼?”
“沒事,”他見她要醒,哄道:“你接著睡,我一會兒就好。”
什麼叫他一會兒就好?意兒皺眉,迷蒙間下意識推開竊玉偷香的手:“彆弄我。”
宏煜聽見姑娘沙啞的聲音,像靜夜裡微微晃動的燭火,叫人心下隨之一顫。他愈發餓了,知道哪兒有好吃的,翻找一遍,一會兒吃桃子,一會兒吃茶,是洞庭銀針,清醇回甘……哦,不,梅瓶裡藏酒,他吃的應該是酒,所以如癡如醉起來。
意兒變作一捧秋水,拳頭也沒了力氣。
“喜不喜歡這樣?”夜客造訪幽深處,蓬門為君開。他是不講理的客人,一進門便胡攪蠻纏。
這下猶如身在夜航船,搖搖微晃,帳幔輕顫,伴著姑娘斷續嗔罵,他笑得癲狂。
宏煜將落水者撈起,她攀上浮木,卻愈發溺水,鬢角微濕,似乎沾上了他的青絲,又聽見他說:“好意兒,叫聲哥哥。”
呸,做夢吧。她已有七分清醒,想起先前被誤認秦絲,大為惱火,於是眼下隻裝懵,口中胡亂求救:“慢點呀,阿顯……”
宏煜聞言一愣,眉間倏地蹙起,一把扯住她的長發,眉毛飛揚,笑得極凶:“喊誰呢你?!”
眼看浪潮即將湧向最高處,他毫不留情地丟開她,抽身而去,隻是自己仍在水中浮沉,便又抓過她的手,將餘熱釋放了,爬上岸,一身清涼。
可憐意兒被丟在那兒,不上不下地吊著,腳趾蜷縮起來。
宏煜眼底發沉,似笑非笑打量她:“怎麼了?”一邊說,一邊伸向起伏的山巒:“難受麼,自己動手啊。”
意兒緊揪住枕頭,像從水裡撈起來的貓,一下一下打顫。
“嘖嘖,可憐見的。”宏煜也歪著,單手支額,饒有興致地觀賞她此刻的窘態。
“抖什麼呀?你那裡怎麼了?”
意兒額頭冒汗,猶如被羽毛輕拂著,難以忍受,真想咬牙忍過去便算,偏偏麵前的男人不肯放過她,非要跋山涉水,處處留情,她心中急熱無法消解,又得不到滿足,簡直令人發瘋。
她難受,哼哧哼哧,眼淚不由自主滾落。
“喲,還鬨脾氣呢。”宏煜見她如此,心下漣漪點點,右手過去:“我幫你啊。”
他說著,一邊笑盈盈望著她,一邊去往小徑幽深的地方。
“瞪我做什麼?再罵大聲些,我受用的很。”
“趙意兒,瞧你,口是心非,分明喜歡的很?”
“過去幾年你怎麼過的啊,沒少自己動手吧?”
……
壞透了!壞透了!
她在羞憤裡終於耗儘力氣,蜷起來,背過身去。宏煜拿帕子把手擦淨,發現她緊繃著,肩頭發顫,竟然被氣哭了。
“喂,”他好笑地把人翻過來,“哭什麼,我欺負你了?”
“滾!”
“這會兒叫我滾,方才是誰死抱著求我彆走的?”
意兒想也沒想,一巴掌揮過去。
他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胳膊:“還要打人,作死呢?”說著望定她額頭細汗,幾縷發絲貼在臉頰,一雙杏眼通紅,好不嬌俏。於是他又笑:“我還沒跟你算賬,你倒先耍狠,誰慣的啊,林顯?”
意兒白了一眼,彆過臉沒做聲。
宏煜湊過去,咬著耳朵小聲道:“跟我說說,你們在一起時怎麼做的,都有哪些招數?”
“……你有病。”
宏煜冷笑:“這麼喜歡觀音坐蓮,是不是他腰不好,全靠你主動啊?”
意兒咬牙忍了會兒,斜眼瞥過去,細聲輕哼:“想知道,可以,先說說你跟秦絲怎麼做的,我再告訴你。”
宏煜微怔,接著莞爾問道:“秦絲是誰啊?”
意兒嗤笑:“彆裝了,昨晚睡前你還叫絲絲呢。”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
“那我也不記得了。”
宏煜那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含著春水般的潮意打量著她:“這可是你要問的,彆聽了又醋。”
“誰要醋?你少自以為是。”
宏煜“哦”一聲,慢悠悠道:“秦絲啊,”他懶懶的模樣:“秦絲善於吹簫,口技一絕,閨房裡花樣又多,天生的風流種子,平日裡隨便玩一個時辰也不喊累的。”
意兒冷笑:“一個時辰,你沒被榨成人乾嗎?”
宏煜嘖道:“我又沒說一個時辰都在戳,怎麼就成人乾了?”
“……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