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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在不禮貌中夾雜著禮貌的行為讓段非凡非常不適應,一時之間都無法給自己臉上挑出一副合適的表情。
“咱們擋道了。”董昆拉了他胳膊一下,又低聲問,“這是個什麼車?”
段非凡沒理董昆,又掃了車上那人一眼,讓到了路邊。
但車在前方沒有了阻擋之後並沒有馬上開過去,而是以一種幾近挑釁就差一句“怎麼你不服?”的緩慢速度一點點靠近,最後在車窗跟他倆齊平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有病?”段非凡看著車裡的人。
兩個,副駕的人圓頭圓腦看著還算和善,臉上帶著一絲尷尬,而開車這位沒有想象中的跋扈表情,相當平靜。
甚至在回答是否有病這個問題的時候,也依舊平靜。
“沒有。”他說。
“沒病你往裡開啊!”段非凡看著他,“找人給您代客泊車呢?”
“停車場在哪兒?”車裡的人視線從他臉上往後,落在了穿著紅色迎新馬夾的董昆身上,“同學你好,停車場,在哪兒?”
“啊?”董昆突然被cue,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自己的車嗎?學生的車……之前沒有過這種情況,停車場應該可以,但是不對外開放,你可能要先辦手續……”
“我送我弟弟,”這人指了指圓頭圓腦,“我是家長。”
圓頭圓腦點了點頭:“學長好。”
“……家長的話,前麵路右邊有個空地,那裡是臨時停車場。”董昆說。
“謝謝。”這人點點頭。
“不客氣。”董昆也點點頭。
“江闊。”這人從車窗裡伸出了手。
“……董昆。”董昆頓了兩秒才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兩人握手結束之後,江闊的目光又看向了段非凡。
段非凡也看著他。
在段非凡想著也不用這麼尷尬不就握個手麼那就握唄然後剛想抬手的時候,江闊笑了笑,一腳油門,車在一陣發動機的聲浪中往前開了出去。
“我操|你祖宗二十八代。”段非凡說。
“那是什麼車?”董昆對他的情緒全然不知,依然執著地回到了之前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上。
“保時捷,P什麼S什麼CHE的你不會拚一下麼。”段非凡很無奈,想看看丁哲在哪兒,一轉臉就看丁哲已經小跑著過來了,視線追著車的方向。
“這色兒的911第一次見,”丁哲說,“太騷了……你們認識?”
“不認識,”董昆說,“問路呢。”
“送我去宿舍,學長們。”段非凡說。
“走!”丁哲一揮手,“給你準備了個單間,老李怕你還沒恢複好,正好多一間,就打了報告安排給你了。”
“……這待遇是不是有點兒過了,”段非凡說,“我現在扭頭就能去跑個全馬。”
“一點兒都不過!這是你應得的!”董昆一拍他肩膀,又壓低聲音,“你可彆拒絕,你有個單間我們以後聚眾乾點兒什麼都方便。”
“還真是臨時停車場,這是個羽毛球場吧,”大炮看了看四周,“你剛應該聽聽那人說完……”
“管那麼多呢,他那意思不就是要辦手續,聽他說完我不也得先停臨時的,”江闊一拍車頂,“一會兒打個電話,讓4S店下午過來把車開走,左大燈快不行了,看能不能湊合先弄一下,加油站洗車的時候我都怕那個水槍給把燈給我直接滋掉了,還有底盤……”
“您還怕燈掉了啊?”大炮一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就火大,“您連死都不怕呢!要不是人家那兒堆著草,你能給人家鏟掉半畝地!”
“我要不回去接你屁事沒有。”江闊直接總結。
“……是,”大炮點頭,“我的錯,哥哥,現在我去報到嗎?”
“你打電話。”江闊說。
“我先給咱那邊4S店打個電話吧,你這不走保險?”大炮拿出手機,看了看旁邊,找了個長椅坐下了。
“走屁保險,”江闊說,“車我爸的名字。”
“哦對,”大炮揮揮手,“去替我報到吧哥哥,我在這兒等你。”
這個學校不怎麼樣,地盤倒是挺大,剛車進來的那條路往前延伸出去老遠的,能看到儘頭是一座小山,光看地盤和建築,怎麼不得是個一本往上的學校。
牛逼,之前剛下高速的時候江闊還跟人打聽了一下,說學校在市區邊兒上,地理位置還不錯,沒想到學校裡還能有座山。
江闊去了迎新點,再被人領到了他們專業的報到處,也不知道流程,人家讓給什麼給什麼,讓拿什麼拿什麼,最後稀裡糊塗拿了張卡回來了。
“完事了?”大炮看著他。
“應該是,”江闊把卡放到兜裡,“走吧去宿舍。”
“剛店裡來電話了,可以來取,隻要車能開就行,不過這個費那個費的一堆。”大炮說完沒等他開口立馬又接了一句,“嗯,一堆就一堆。”
今天是報到的最後一天,新生該到的都差不多到齊了,學校裡都是閒逛的。
宿舍樓裡也挺熱鬨,一二層都是新生宿舍,進進出出很忙碌的樣子。
江闊的宿舍在一樓,順著房號一路往裡走,時不時往旁邊開著門的宿舍裡掃一眼,最後停下看著大炮:“居然是四人間,你看到空調了嗎?”
“沒有看到,”大炮說,“不過四人間挺正常的吧,沒給你八人間就笑吧。”
“還是得出去租房子。”江闊說。
“你之前不是問了嗎,新生不允許。”大炮提醒他。
“我就租了,誰還能去把我架回來麼?”江闊怒氣衝衝地往裡走。
大炮拉了他一把:“到了。”
江闊看了一眼,119。
屋裡站著好幾個人,地上還有沒收拾完的行李。
“最後一個來了。”有人說了一句。
一屋子的人都轉過了頭。
江闊迅速數了一遍,六個人。他又趕緊看了一眼屋裡的床,四個。
鬆了口氣。
“你是江闊吧?”最裡麵的人一個人問了一句。
“是。”江闊應了一聲。
“彆緊張。”那人又說,舉手往另兩個人身上圈了一下,“以後咱們四個一屋,這他們幾個是隔壁宿舍的。”
江闊擰著眉看了他一眼,什麼眼神?誰緊張了?
“你爸爸送你來的嗎?”又一個人問。
江闊忍著笑,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外隻露了半張臉的大炮。
“會說話嗎?近視呢吧?”大炮走進了屋裡,抬頭看了看,站在了燈的下麵,“看不清開燈!”
大炮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一嗓子出來,屋裡氣氛頓時就像酒吧鬨事前奏。
大家都沒了聲音,一塊兒震驚地看著他。
“不好意思,我沒看清。”那人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我朋友。”江闊手指在大炮肩膀上點了一下,大炮轉臉看著他,他衝門口歪了歪頭,“門口等我,爸爸。”
大炮往屋裡又掃了一圈,才轉身出去了。
“挺囂張啊。”有人回過神之後很不爽地說了一句。
“算了算了,誤會。”一個看上去笑嗬嗬的胖子拍了拍手,“江闊你行李呢?”
“沒有。”江闊說著看了看旁邊的床。
上床下桌,空間倒是湊合,木質的床也比以前見過的那種鐵架子的強,樓梯下麵還帶著小抽屜。
“你要睡哪個位置?”胖子問。
“你們都挑好了嗎?”江闊問。
“是的。”胖子點頭。
江闊笑了笑:“那這個問題的意義何在,告訴我哪張挑剩的就行。”
在胖子抬手要指的時候,把大炮認成他爹的那人開口了:“沒事,我們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如果有想要的位置,大家商量著換一換沒問題的,都講理。”
沒錯,是大炮不講理。
江闊看了他一眼,長得很正派的一個小夥兒。
“我就喜歡剩下的。”江闊說完往宿舍外麵走,“剛不好意思了。”
“一會兒我們中午要一起……”胖子在他後麵追了半句。
還有半句被彆人打斷了。
“彆管了,你還叫他?”
“你真是給我的集體生活開了個好頭。”江闊往宿舍樓大門走的時候,衝大炮一豎拇指。
“就算沒有我,”大炮跟上來,“你這開頭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己什麼德性不知道啊,你這種人有什麼好可讓人念的,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腦子可以啊。”江闊看了他一眼,順便看到了對麵的一間一閃而過的宿舍,他猛地停下了腳步,“等等。”
“怎麼?”大炮問。
“我看到了一間隻有兩張床的。”江闊往後退了兩步,停在了這間宿舍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