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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闊沒吭聲,把手機迅速放回了兜裡。
不過拿起手機的時候,他發現手機剛才被他拍在了圓規上。
完了。
“現在還吊兒郎當的……”老師還在說。
但江闊沒太注意聽,手在兜裡迅速地摸了摸手機屏幕,摸上去是平整的。
“誰再讓我看到玩手機的,這節課就記你缺課,”老師說,“到時掛科了不要後悔!”
江闊輕輕歎了口氣,老實地低著頭。
老師挺生氣的,但莫名其妙地讓他有一絲踏實的感覺。
就像回到了熟悉的高中生活裡。
段非凡也沒敢再跟他說話,老師訓完話之後,大家都格外老實,有幾個打瞌睡的這會兒看上去仿佛已經睡了兩天,精神百倍。
下了課之後段非凡起身拉了他一把:“去道個歉。”
“嗯?”江闊愣了愣。
“去給老師道歉,趕緊的,”段非凡說,“老太太之前給缺課的人直接扣過二十分……”
“這麼狠的嗎?”江闊很吃驚,“她剛沒說要算我這節缺課吧?”
“沒說,”段非凡說,“去表示一下悔恨之情吧,萬一看你不爽,下次你瞌睡了她也給你計缺課呢。”
“行吧。”江闊起身,往教室門口去了。
“知道怎麼說嗎?”段非凡問。
“要不把你嘴借我?”江闊回頭斜了他一眼。
段非凡把他倆的東西都收拾好,遛達出了教室,在樓下等著江闊。
馬上要到去看老爸的日子了,江闊早上提了一句說江了了弄好一批照片了晚點兒發給他。
剛才應該就是江了了在給他發照片,順便聊幾句。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上課開小差,一節課裡江闊這種大差小差的得開個七八回的,所以他才會很隨意地湊過去問一句。
沒想到江闊能弄出這麼大動靜,手機屏幕怕是要重新再換一個了。
段非凡歎了口氣,不知道是在聊什麼,江闊這反應讓他有稍許的尷尬。
平時他們男大學生楷模們,這種情況都是直接湊過去看而不是問了,熟到一定程度,就是這麼不見外,就算不讓看,對方也有可能搶過去。
但江闊不行。
無論跟江闊有多熟,段非凡敢肯定不光是他,包括楷模們,無論平時跟江闊講話有多隨意,也不會對江闊有這種“非分”的舉動。
江闊身上從骨子透出來的氣息裡,就沒有能容忍這種無禮行為的空隙。
這種事兒不需要說出來,甚至不用專門表現出來,大家就都能感覺得到。
這就是大少爺與生俱來的距離感。
江闊在聊一些私人的問題,或者並不私人,隻是不想讓他看到。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自然而又有些失落。
但幾分鐘之後,看著江闊從樓梯上一溜煙地跑下來時,這種感覺又很快地消失了,江闊依舊是那個已經打開了星垂平野闊少爺殼殼兒,有一點拽的,聰明的,有著時常會讓人吃驚見識的小帥哥。
“搞定。”江闊跑過來打了個響指,“走,回宿舍請你吃鳳梨酥。”
“罵你了沒?”段非凡問。
“罵肯定是要罵的,老太太說我每節課都不在狀態,她早看我不順眼了,”江闊笑笑,“我說我最在狀態的就是她的課了,因為她講得好。”
“這話她受用嗎?”段非凡問。
“不受用,”江闊想想樂了,“她說你不要光拍馬屁,學習狀態不端正,馬屁拍得再好也沒用。”
段非凡笑了起來:“你就說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一定反省,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不尊重老師不尊重課堂的情況。”
“我後來就這麼說的了,”江闊說,“我也沒這種經驗,重點還是在你這句話上。”
“你反應也真是……”段非凡歎了口氣,“我都讓你嚇了一跳。”
“靠,我手機不知道……”江闊趕緊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好像……靠,這是裂紋吧?”
“你貼膜了嗎?”段非凡看了看,屏幕右上角有一厘米左右的一小道裂紋。
“沒,貼了手感不好。”江闊說。
“那就是屏幕裂了,”段非凡搓了搓,“應該不影響使用。”
“就這麼著吧,”江闊說,“我沒錢再換屏幕了。”
“這種小裂紋我們一般人也都不會去換。”段非凡說。
江闊看了他一眼:“你手機是怎麼壞的?”
“都五年了,”段非凡說,“不壞都不合理了吧,所以就壞了,開不了機了。”
“對了,先去把照片打印出來吧,”江闊說,“剛就是江了了給我傳照片呢。”
“很難看嗎?”段非凡說,“我看一眼給你嚇成那樣。”
“不是,”江闊擺了擺手,也沒遮掩,“我倆說你呢,你突然湊過來,我就心虛了。”
“……這反應不是說我吧,得是罵我。”段非凡笑了。
“那不可能,”江闊說,“誇你帥呢。”
“去馬嘯兼職那個店打印吧,他估計已經趕過去了,”段非凡說,“就在麻辣燙過去半條街。”
“行,”江闊點頭,“他現在不介意了吧?”
“咱倆還有119那幾個是不會介意了的,”段非凡說,“再說文印店也還行,算輕鬆的。”
文印店這會兒沒有顧客,店裡也隻有馬嘯一個人,他們到的時候,馬嘯也是剛到,正趴桌上準備背書。
江闊頓時一陣負罪感湧上心頭。
感覺怕是平時不扣分,他也得掛科。
“給你們算便宜點兒。”馬嘯說。
“你有權限嗎?”段非凡問。
“有一點,”馬嘯說,“本校學生過來本來也可以有折扣。”
江闊想說馬嘯你現在嘴挺利索了啊,是在這兒每天要跟人說話練出來的嗎……
照片導進電腦裡,段非凡過去看了看。
不得不說江了了這個照片都處理得挺好的,色調很舒服,之前原片有幾張構圖很好但有幾個地方過曝了的,她都給修回來了。
“拍得好。”馬嘯開始打印照片。
“後期也牛逼。”段非凡說。
“是要做相框嗎?”馬嘯問。
“嗯?”江闊愣了愣。
“不用”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段非凡指著電腦上他倆合影的那張:“這張吧,做個小的。”
馬嘯點點頭。
“相框你有提成嗎?”段非凡問。
“有。”馬嘯說。
江闊反應過來,看著段非凡:“那做兩個啊,我不要了嗎?”
“兩個。”段非凡說。
文印店裡的相框可選的不多,而且看上去都有些許的廉價,江闊在最貴的那一檔裡挑了一白一藍兩個最簡單的直框。
如果是段非凡挑的,馬嘯可能會覺得這是在照顧他,但江闊一臉嫌棄地略過便宜的那些選了貴的,看上去就很合理。照片很快打印了出來,相框也裝好了。
段非凡看了看相框,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是這種看上去沒有什麼美感的相框,照片放進去了之後,也會莫名地帶上了某種時光的感覺。
“好像也不是很難看。”江闊邊走邊拿著相框看著,“江了了特彆喜歡這種東西,什麼小相框,可以打開放照片的那種吊墜,還自己做照片書。”
“特彆有歲月感吧,照片拿在手裡,更能感覺到時間,”段非凡說,“它會跟著時間變化。”
江闊轉頭看著他:“段非凡。”
“嗯?”段非凡看了他一眼。
“你好浪漫啊。”江闊說。“是麼?”段非凡想了想,“不是你太不浪漫了嗎?”
江闊嘖了一聲。
江總讓人帶過來的鳳梨酥很新鮮,而且份量相當足夠,給119和旁邊幾個宿舍都分了一下,還能叫上當代男大學生們到107一塊兒吃。
“這是之前的卷子,不好搞,彆給人,”孫季還沒忘了跟江闊說正事,“高數英語之類的那些你有高中的基礎,看看書就差不多了,也算不上難,植物要記背的多,最後那幾節得認真聽,會圈重點,我去年圈的重點都在這兒……”
江闊接過孫季的卷子和筆記本,感覺壓力巨大。
為什麼不給段非凡,他是休學了,不是留級,難道這些不應該給他也說一說嗎?
哦,這大概就是他給你安排的任務吧。
“你不要看段非凡,”孫季平時話不算多,這會兒突然格外像一個學長,“這些東西去年我們給他了。”
江闊歎了口氣,低頭翻了翻孫季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字和夾在其中的各種小圖。
“一個半月,這學期你這麼突擊一下估計差不多,你畢竟腦子還是好用的,”孫季繼續教育他,“下學期就得上進點兒了,要記背的一點兒沒少,專業課還增加了,到時實驗報告小組作業什麼的累死你……哦你們這個月要交的那個實驗報告你好好寫,實驗做成什麼樣都好說,報告要寫好,還有製圖那些東西,缺的不用買,我們那兒有多的……”
“啊。”江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答應還是在歎氣。
“來來來,”劉胖遞了一盒鳳梨酥過來,“邊吃邊說,這可是江總專門送來的,你還一口沒吃吧?”
江闊看著鳳梨酥沒動,他手上還拿著卷子和筆記本,從手感上就不是特彆乾淨的東西,這會兒實在下不去手拿鳳梨酥,他盯著盒子,考慮要不要直接下嘴叼一塊兒。
“怎麼了?”劉胖看著他,“吃不吃啊!”
站在身後靠著桌子的段非凡笑了:“他手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