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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新店和老店從規模到裝修上都有了質的飛躍,相差巨大,老爸非常震驚,老叔幾乎是每走幾步,同一個場景隻是角度不同,就得停下來跟他連說帶吹地介紹,都不需要彆人幫忙。
段非凡和江闊的業務介紹老叔都沒放過,全包下了,楊科幾次開口想幫著說兩句都沒找著機會。
樓上樓下統共兩層,一幫人用了快一個小時才轉悠完。
“我今天一萬步都走到了。”段非凡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這就一萬步了?”老叔說,“你這一萬步有點兒好走。”
老爸猶豫了一會兒才在老叔耳邊輕聲問了一句:“什麼一萬步?”
“一萬步,就是步數,”老叔拿出手機,“你看這個……”
段非凡在聽到老爸問的時候,就拿出了手機,但老爸似乎沒有問他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機又放了回去。
段淩過來用胳膊碰了碰他:“問他弟弟比較不尷尬。”
“有本事一直問他弟弟。”段非凡笑了笑。
回到一樓的時候,江闊正坐在店門口肉攤後頭的椅子上,仰著頭腿伸得老長。
“睡著了這是,”老爸說了一句,“怎麼在這兒睡,你們那個倉庫不是有個沙發床麼?”
“看店呢。”段非凡過去在江闊肩膀上輕輕捏了捏。
“嗯!”江闊一下坐直了,轉過頭的時候才睜開了眼睛。
“參觀完了。”段非凡說。
“剛賣了點兒肉。”江闊站了起來。
“你賣的?”老嬸有些吃驚,“你能切肉?”
“人家要的是整片兒的吧?不用切。”段非凡說。
“不是,”江闊笑了笑,“小徐切的,我就旁邊看著,不是我賣的。”
“那還行,小徐挺利索,”老叔點點頭,“你要真動手我得嚇著,就怕你把手切了。”
段淩拍了拍手:“走吧,去吃飯?”
“行,走,”老叔一揮手,又衝那邊喊,“小徐啊,我們出去吃飯,你一塊兒唄,店先關了。”
“彆呀,”小徐說,“這會兒人多,彆關了,我守著吧,你們去,回來給我帶吃的吧。”
“那也行,”老叔點頭,又指了指樓上,“那小楊呢?”
“他不去。”江闊很乾脆。
段非凡笑了:“他還真不去。”
“愛崗敬業的,”江闊說,“早晚得為他設個先進員工獎,每次評選估計都隻有他一個人。”
出發去飯店的時候,老爸要跟老叔一個車,坐老叔的貨車,老嬸和段淩坐江闊的車。
段非凡上車的時候很輕地歎了口氣,後排坐著的老嬸耳朵很尖地聽到了,立馬說了一句:“非凡你彆在意這些,你爸現在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
“嗯,我知道,”段非凡說,“他跟我老叔畢竟認識年頭長,一塊兒待著的年頭也比我長得多。”
這麼一想,似乎也說得通。
但畢竟是父子,按年頭論多少有些不準確。
江闊看了段非凡一眼,缺失的親情想要補上,對於段非凡和段叔叔來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江總以前生意忙起來一兩個月不回家,江闊再見著他的時候偶爾都會有種不知道說什麼的感覺,何況段非凡父子之間的距離是十年。
不過段非凡雖然有點兒失落,但總體來說心情還是很好的,江闊從他側臉都能看出來他帶著愉悅的表情。
老嬸和段淩在後座上聊著段叔叔的變化,還有他以前的各種事,聽著挺有意思,也很感慨,一晃十年,聊起從前的時候,竟然都已經是段非凡小學時候的事。
十年前自己也還是個小學生,因為生活富足而對十年之後的未來沒有任何想象和期待,甚至有些抵觸。
十年後他跟段非凡一塊兒經曆了他等待十年之久的這一天。
再十的之後呢。
江闊以前很少會去思考“以後”,眼前才是實實在在的,“以後”來了再說,但現在他卻越來越頻繁地想到“以後”。
以後,十年以後。
他和段非凡還在一起嗎,他們的店還在嗎,江總破產了嗎……啊真是對不住江總……
“帶一腳刹車,少爺。”段非凡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江闊回過神的同時踩了踩刹車,發現前麵老叔的車減速了,正在準備轉彎。
“提醒得這麼不急不慢的也不怕來不及。”江闊說。
“算好提前量了。”段非凡笑笑。
到了飯店下車之後他又悄悄問了一句:“剛想什麼呢?”
“想十年以後江總的公司倒閉了沒。”江闊說。
段非凡一下笑了起來:“你和江總是不是又吵架了?”
“沒,”江闊看了他一眼,“我是覺得他的思路越來越奇特了。”
“嗯?”段非凡偏了偏頭。
“你跟江總真的沒有彆的交易?”江闊說,“你倆那次見麵,真的沒聊什麼?”
“……怎麼了?”段非凡問。
“沒怎麼,”江闊說,“晚上再說。”
“你知道麼,以前我老嬸兒給我開家長會,回來的時候,我問她老師說什麼了,”段非凡摟著他肩膀跟在老叔他們身後往飯店二樓走,“她就會說,先吃飯,晚上再說,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江闊笑了起來。
“讓我吃頓飽飯,晚上挨揍能扛得住。”段非凡說。
“老嬸兒這麼厲害的嗎?”江闊笑著問。
“您現在比她厲害,她還拉著個臉說的,你這還微笑呢。”段非凡說。
“真沒事兒,”江闊在他背上拍了拍,“晚上跟你說。”
剛走到飯店二樓,還沒弄明白楷模們訂的包廂是在走廊哪邊,就聽到了丁哲的聲音:“老叔——”
接著就是混亂地一通招呼聲,江闊還沒看清他們人,一幫人已經把老叔和段叔叔拉進了包廂裡。
“我們沒要酒,”董昆在包廂門外交待他倆,“你們看看要什麼酒吧?”
“行。”段非凡點頭。
江闊跟他一塊兒去了服務台。
能選擇的酒都在架子上放著,他掃了一眼,沒有能看上的,正想開口的時候,段非凡的胳膊搭到了他肩上,收了收:“闊總。”
江闊看著他。
“這兒不是六親不認,也沒有時間出去買酒了,”段非凡說,“就這些酒,我申請一下我來挑。”
江闊嘖了一聲:“行吧。”
段非凡挑的酒還是超出了江闊的想象,他隻要了兩打小支的二鍋頭。
“怎麼個意思?”江闊問。
“我爸和我老叔以前喝酒,就愛喝這個,”段非凡說,“倆人一喝就能喝到後半夜,邊喝邊聊,我和段淩在邊兒上困得磕頭了還死撐著聽他倆吹牛逼。”
段非凡還是一向的細心,段叔叔熟悉的生活和場景已經消失了,但這些酒告訴他,他熟悉的人都還在。
“會不會有點兒多?”江闊問。
“我個一杯倒都還沒擔心呢,”段非凡說,“你個千杯不倒還怕多了。”
“你爸可十年沒碰酒了,”江闊繼續擔心,“彆一下喝猛了。”
“放心,我老叔有譜,”段非凡說,“再說還有我這個一杯倒,不行的時候我嘎蹦一下往我爸身上一倒,就結束了。”
“……你磨練了十年的演技是吧?”江闊說。
“嗯呐。”段非凡一挑眉毛。
回到包廂的時候,氣氛已經被楷模們抬起來了,丁哲坐在段叔叔身邊,聊得仿佛十年沒見的是他倆。
“對,我家就在那塊兒,”他拍著大腿,“一點兒沒變,我奶那個房子快塌了都一點兒沒變!”
“聊什麼呢?”段非凡坐過去問了一句。
“爭當兒子呢。”董昆說,“你再晚點兒來,他要叫乾爹了。”
“一塊兒唄,”丁哲說,“我乾爹也沒不讓你叫他乾爹啊。”
“靠。”段非凡笑了起來。
“要酒了嗎?”老爸轉頭問了一句。
“要了,”段非凡說,“要的小二。”
老爸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又問了一句:“不要好點兒的酒嗎?”
“這不就挺好的,”段非凡說,“都喝慣了的酒。”
老爸笑了笑沒說話,手在他肩膀上用力地拍了兩下,又很使勁地抓了抓。
這十年牢裡的勞動改造沒白改,老爸的手勁一如當年,這一把抓得他差點兒站起來。
“怎麼,”老爸看著他,“這麼輕輕捏一下就經不住了?”
“還行,”段非凡活動了一下胳膊,“也就那樣吧。”
老爸一看他這樣,立馬一把又抓住了他的肩膀,使勁一捏。
“嘿哈!”段非凡一運氣,把肩上的肌肉繃緊了。
老爸像是跟他較勁似的又加了點兒力氣,最後笑著拍了他一下:“臭小子,有肌肉了啊。”
“怎麼樣?”段非凡有些得意地挑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