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的是人族曆史上發生的那些故事。
眼見著那位先師似乎睡著了,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然後將手中的書卷輕輕合上,放在桌上,起身之後,輕手輕腳地從屋子裡走出來,對著外麵恰好要往過來走的青牛兩人搖了搖頭,於是三人都小心翼翼地離去。
距離那一日見到石碑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謝鵬鯨散功重來,但是底蘊猶在,進境速度十分不慢。
華皓和青牛也各有精益。
隻是自那日開始,白發道人就越發顯得沉默下去,和在之前一年裡四處遊覽,沉思大道時候不同,那時候的沉默是在孕育著某種一出現就足以能夠石破天驚的存在,而現在的沉默則是歸於死寂般的安寧。
一言不發,雙目幽深蒼老,有時候會一坐坐一天,隻是安靜看著窗外。
神色仍然柔和,也有問必答,卻讓華皓謝鵬鯨他們心驚膽戰。
那種跨越三百萬年的蒼茫厚重,讓他們想一想都要覺得站不穩當,仙人才不過三千年壽數,三百萬年,哪怕代代仙人生死更迭,也是熬死千代仙人的漫長歲月。
他們無聲退去。
屋中道人反倒平淡睜開眼睛,他早早就已經醒過來了,華皓已經儘可能放輕腳步,但是仍舊還是沒能瞞得過他,隻是他沒有說話,這一月來,眼前時時會閃回過去的畫麵,就像是忘記了很久的事情突然有一天浮上心頭,連帶著當初的感情一起出現。
那些或者悲傷或者遺憾,或者痛苦或者開心的事情,哪怕是生死仇敵,都早已經在漫長的歲月裡混在一起,變成了極為複雜的苦澀味道,記憶在此刻修為之下逐漸清晰,悲喜也重新感覺得到。
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三百萬年前了。
之後死去,不知為何又在這個時代重新複蘇。
他到現在都還能夠記得,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見到人時候的狂喜。
見到的那個少年,後來被自己取名為姬軒轅。
以及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多熟悉啊……怎麼都忘不掉那些人,因為自己說了一句,就苦著臉嘗百草打算辨彆藥性,差點腹瀉把自己拉脫肛的少年神農;琢磨著從食物裡創造藥物,結果搞出酒來醉了三天三夜的杜康。眉眼明豔大氣,把自己當做弟弟一樣看待的嫘祖。
從漢語當中結合了部族語言創造出這一個世界文字的少女倉頡。
還有玄女……
聰以知遠,明以察微。順天之義,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
史書上的你們太過於板正嚴肅了,我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
白發道人閉上眼睛,恍惚間半睡半醒,眼前仿佛有一堆篝火,有著烤灼的烤肉,蔬菜,穿著白群的黑發少女腳步靈動,引導著部族的族人起舞,那是玄女,而再遠些的獵人們則是勾肩搭背,唱著曲調。
姬軒轅擦著自己看得比媳婦都重的劍,明豔大氣的嫘祖帶著危險的笑意走過去,倉頡手中握著竹簡,湊得很近,自己總覺得她有近視,所以給她用晶石磨了個眼鏡;神農盤腿坐在一側,和周圍的人大吹牛皮自己又發現了什麼什麼好東西,杜康從缸裡取酒,一張娃娃臉眼角抽動,滿臉心疼。
而自己就坐在他們中間,怔怔失神。
豁然,燈火微頓,曲調聲也停下來。
姬軒轅拎著劍大呼小叫,嫘祖扭著他的耳朵拽過來,一雙好看的美貌豎起來,怒氣衝衝,倉頡扶了扶古樸厚重的鏡片類法器,收起竹簡,清秀的麵容露出一絲微笑,神農抱著自己的藥草框躲避後麵人的手掌,杜康擺擺手說已經沒有酒啦,轉手把還剩下五分之三的酒缸蓋住,拎著一把小木槳,露出虎牙,擺明了誰過來就拚命。
然後他們看向自己。
姬軒轅笑容大氣,嫘祖溫柔,倉頡清秀而有些木訥,嘴角也有微笑。
神農咧嘴大笑,杜康的娃娃臉上有兩個酒窩。
玄女秀氣清麗的臉在火堆映照下發紅。
他們隔著火堆朝著自己舉杯。
每一個人的臉都清晰無比,活靈活現,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一同高歌,一同歡笑,生死與共的麵龐,我們縱馬狂歌,我們抬手指向天下,我們說走遍三千世界,我們說此生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但是……那已經是三百萬年前的事情了。
白發道人睜開眼睛,神色沉靜而平淡。
我以為自己隻是空間上被遺棄了,原來,連時間都將我拋棄……
長生長孤苦。
他心中歎息一聲,將雜念儘數壓下,抬眸平靜看向窗戶的方向,微微靠後,嗓音平淡道:
“道友既然來了,不如入內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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